午夜梦回时一遍遍重温的记忆像镣铐,将他永久的锁在那片地狱里。
“我与你父亲是旧交,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还他一个公道。”
男人一身星际银灰色的星际军服,看向他的目光沉重又惋惜:
“身为裴家唯一的幸存者,你的生命安全军团高度重视。”
那温热的大手放在他瘦小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裴渊,黎叔叔会保护好你,你放心。”
“既定事实不可挽回,你还小,要学会放下,不要让自己深陷在仇恨中。”
深色的玻璃墙面倒映出他的身影。
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却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鬼。
自此,研究院之中总是诸多关于他的口舌之争。
“是前任院长的遗孤,也确实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可那又如何。
真不敢想十一岁的小孩有那种气场,怪瘆人的。”
“裴洹院长也是少年天才,可平易近人,亲和力强,大家都很爱戴他,他这儿子怎么……”
“嘘,少说点,积点口德吧,你们新来的,不了解情况。
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他以前不这样。”
“反正我是不想和他共事,我已经申请转科,今天应该就能批下来了。”
……
裴渊不禁想,难道爱上一个人,也会让那本万毒不侵的心出现皲裂,渴求获得一丝认可吗。
他明明根本就不在意他人对他的眼光。
可她眸底那未知的,愈渐排斥的情绪还是刺得他生疼。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怪物。”
他声音尽可能的温柔,却像极了努力装扮温柔的阴冷湿鬼:
“可我从未后悔杀了他们。
我唯一后悔的,是将你丢进那粘液池。”
迟晚不解眨眼,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裴渊步步紧逼,眸光却因她的退缩黯淡无光。
迟晚咽了咽口水,小声:
“粘液池……是什么地方?”
镜片下的灰眸深到近乎黑色,苍白的肌肤让他此刻极为难得的显出几分破碎感。
那眸里令人窒息的空洞渗出不易察觉的恳求。
就连卑微也藏在阴影里,让人分不清浓淡。
他习惯性的轻笑着,掩藏一切:
“日后想起一切了,刺我多少刀报仇都行。”
“只是可不可以……不能不要我。”
迟晚不知道那记忆为何让他如此担忧,也不知道粘液池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转移话题:
“既是杀了那么多人,为何你没有被判刑罚。”
裴渊移开视线,说的风轻云淡:
“杀的都是害我裴家的凶手,且我研发功劳巨大,军团最高负责人黎元帅亲自出面为我辩护,判决持续了整整一年,最后宣判无责。”
往日的惊涛骇浪化为言语,总是寥寥几句。
那场屠杀的过程,除了他,便只有死人见证过。
锁定到杀害他家人凶手,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
黎茗安慰他,凶手很快就会全部落马。
他一直在等。
纵使是在研究院整夜工作的时候,他的实验桌四周也24小时不间断播报星际时讯。
可他等了整整一年。
也没有等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提前觉醒哨兵体质并且觉醒瞬移异能后,他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星际军团。
偷听到了黎茗与下属的对话,才知对面不但涉及势力众多,更是有大家族牵扯其中,加之确凿证据难以获取,诸多阻碍下,竟是一直无法抓捕全部凶手。
他尚且记得黎茗那无力的叹息:
“你说,人会突然被灵魂附体,甚至获得之前没有的超能力吗?”
“元帅,没见过,应该不会吧。”
那夜的天空极其的黑。
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觉醒的异能是裴家已逝三百多条人命冥冥之中给他的助力。
为家族报仇的巨大助力。
瞬移之下,他提前探测好所有人的具体位置。
一夜之间,杀死了没有落网的一百三十六人。
精准瞬移,起刀,落刀。
一个接一个的人死在他的刀下。
他甚至没有留给那些人的尸首一眼,杀得疯狂。
黎茗在晨曦中赶来的时候,他正好站在一楼的大厅内,脚下是七层大楼尸体汇聚而成的血河。
他当时看他,见多识广的星际军团元帅露出了惊骇无比的面色。
第一次,亦用看怪物的目光看他。
迟晚不知道裴渊在想什么。
只看到他那眸底如寒眸沉星,又被镜片挡去了大半。
他望向她,咧开一抹温柔的笑,违和,却又透露着诡异的和谐:
“瞬移异能真是个好异能,不是吗?”
那手不声不息就扶住了她的侧腰,下巴轻柔抵上了她的头顶,白皙脖颈微微擦过她的脸颊,身上微寒的气息说不出像什么,竟也好闻。
嗓音自喉结震出,带着闷笑:
“不管怎么样,你这辈子甩不掉我了。”
“我什么都能做。”
“你让我跪我就跪,让我爬我便爬。”
“或者你要玩刺激的,我24小时给你玩。”
腰间的手紧了紧,而后迟晚就对上了他那专注到极致的双眸。
裴渊的唇色极淡,虽唇瓣有肉唇珠饱满,因色淡只泛着浅色光泽。
他继续轻启唇瓣,漫然的声线诱惑着欲望的释放:
“那些个男人能做的,我都能做到比他们更好,更极致。”
“我还没有脾气,你就算踩着我让我当你的狗,我也只会乖顺的叫你主人。”
裴渊说着,轻轻摘掉金丝眼镜,这张优越的脸没了眼镜的修饰,竟更添几分清俊与高贵,甚至显得乖顺可欺。
“今日那姓时的用药水勾引你了吧。”
“那药水有一半出自我的研究院,我已通知禁止对外出售,日后你喜欢,也只有我能用了讨你欢心。”
“我还能研究出更猛的。”
裴渊说着,凑近迟晚,离她几乎就剩一厘米的距离。
二人呼吸交缠。
那半垂的深眸描摹着她的唇,渴望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他声音沉哑一分,悠然开口:
“够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