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引吸了吸鼻子,露出“你又安慰我”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
陆至凌一字一句缓缓道:“如果没有你,沉沉不知道会被那块玉牌害成什么样,陆至心也是,你觉得凭她的智商,能自己发现藏在台灯里的超阴牌吗?你帮我避开了王瀚海的圈套,解救了被困在大楼里的孩子们,还有宋浩朗……更别提这些年来,你一直悉心照顾奶奶,陪她聊天说笑,上香礼佛,做到了我们这些亲孙辈都没做到的事。”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你还觉得你没做什么吗?”
姜引听得一愣一愣的,“我都不记得……”
陆至凌轻叹,“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别人帮你一点,你就记在心上,可你帮了别人,转头就忘记。”
姜引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那么好啦。”
她只是单纯的记性差而已。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和你相比,我做的这点事根本不值一提。”
他低下头,吻了吻姜引的额头。
“而你只是这样留在我身边,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姜引伸出手,轻轻抱住陆至凌。
良久。
“我也是。”
……
夜色渐浓。
等怀里人睡熟了,陆至凌慢慢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又调低床头灯的亮度。
陆至凌来到走廊上,一看手机,好几个来自宋浩朗的未接电话。
按下回拨,没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我去,你还活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夹杂着宋浩朗的嘶吼,多彩夜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儿晚会上你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为了给你圆回来我撒了多大的谎吗?就差说你老丈人车祸住院不治身亡了。”
陆至凌勾了勾嘴角,“借你吉言。”
宋浩朗:“啊?”
“没事。”
陆至凌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窗外明灭的灯光,忽然有点想来一根烟。
“浩子,我问你,如果你实在太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把一切伤害她的东西全部碾碎,想把她永远束缚在自己的视野里……该怎么办?”
宋浩朗沉默了一会儿,“还能怎么办,再来一次街头热吻呗。”
陆至凌:“……”
怎么还在提这个。
年前他和姜引在别墅外面的街上亲吻,不知道被哪个好事的看见了,虽然没拍照片,但圈子里一直盛传他的这桩“风流韵事”,陆至凌都数不清被宋浩朗揶揄多少回了。
“志玲,别想太多。”
宋浩朗的声音难得正经。
“不知道怎么办,就跟着直觉走,你的大脑会骗你,但心不会,反正感情里最重要的就是真心,不是么?”
一时间,耳边只剩下隐约的音乐声。
半晌。
“我知道了。”陆至凌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谢了。”
“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说啊,谈恋爱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准狠,该出手时就出手,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喂?喂??”
宋浩朗一看手机,好家伙,挂了。
啧,重色轻友。
不过嘛,也可以理解。
老铁树开花,一开不可收拾啊。
宋浩朗笑了一声,转身推开门,投入属于他的声色放纵之中。
……
宁北第三中心医院的VIp病房里。
程弛半躺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正举着手机看视频。
姜引一进来,就见少年浓黑的眉毛紧皱着,仿佛正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嗯?”
程弛听到动静,扭头一瞅,眉毛顿时舒展开来,“姐,你来啦。”
姜引把水果和点心放在床头柜上,“看什么呢。”
“数学习题解析。”程弛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我果然不是学习的料。”
姜引在床边坐下,“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在这一时半刻的。”
程弛不客气地拿过点心,撬开铁盒,抓起一块,“那不行,我数学基础太差了,现在不学高三就更完蛋了。”
姜引正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就听程弛接着嘀咕,“我得考个好大学,最好考到天边去,离他俩远远的,然后老子一辈子不回来。”
姜引给牛奶插上吸管,垂眸道:“你签谅解书了?”
“嗯。”程弛狠狠咬了一口枣泥卷,“照我的意思,我就该告他一个蓄意谋杀,虐待亲子,但我妈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我狠不下心……姐,对不起啊。”
姜引笑了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慢点吃,别噎着。”
程弛接过牛奶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我算是想明白了,我这原生家庭就这样了,没办法。他打不死我,我以后还得给他养老,哎,到时候我就按最低赡养标准给,多给他一分钱我是他孙子。”
以前程弛只觉得他爸虚伪,虚荣,虚头巴脑,有时候还幻想着让他姐回家,两人把话说开,冰释前嫌,他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吃顿饭。
但现在程弛清醒了,他爸就是坏,24k纯坏,谁挨他谁倒霉。
试问有哪个正常人类会举起棍子照死了打自己亲女儿?
他心疼他姐,也心疼自己,碰到这么个神经病亲爹。
“别让他影响你就行。”
姜引看着窗台上摆放的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饭盒,“至少你妈还是真心为你的。”
没想到,程弛一摆手,“得了吧,她就是习惯了控制我,依赖我,自己丈夫靠不住,就又拿我当儿子,又拿我当老公,有时候还拿我当孙子,累,真累。”
说着说着,程弛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但是吧,她有时候对我又真挺好的,尤其是她失业之后,每天在家拼命做家务,讨好程文彬……我看着,还有点心疼。”
其实程弛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但就像姜引说的,她有时又会捧出一颗真心对他,让他想逃离,却无法逃离。
程弛毕竟还是个未成年人,他不知道,这种挣扎为难的情感,或许将是纠缠他一生的课题。
“她怎么突然失业了?”姜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