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临走之时只交代等扶苏公子醒了,将他送回自己的寝宫,如今公子自己回去了,那他们好像也不用多说什么,跟上去就行!
扶苏见他们追上来,以为是父王派人将他抓回去的,小脸立马垮下来,“我会向父王请罪的,你们别跟过来了。”
他还得快些回去哄子婴呢!
子婴醒过来,要是没见到他的话,肯定会着急的。
“奴婢得送公子回去才行。”
咦?不是来抓他的么?所以昨天晚上他应该没有做什么事?
既然不是来抓他的,扶苏也不紧张了,心里又高兴得不行,昨天父王应该是在哄他吧!
小家伙仿佛浑身美得冒泡,若是他身后长了根尾巴的话,估计现在已经甩上天了。
扶苏赶回来的时候,子婴还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他戳着子婴的脸,忽得有种莫名而来的心虚感!
嬴政下朝之后,并未直接回秦王宫,而是去了韩非子如今的住处。
余郊正在给韩非把脉,眉头紧皱,不住地叹道,“这些天来我替您诊治,却不见好转,全因先生忧思过重,已然伤及脏腑,您既然担心韩国,便应该好些照看自己的身体才是!”
“我只是药医,治不了这心疾,您若一直放不下,哪怕是扁鹊在世,也救不了您呀!”
余郊与韩非相识甚久,韩非刚进沧浪阁之时,他就是他的大夫。
韩非的身体情况,余郊十分了解,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即便开再多的药,也不能让韩非身体有所好转,最多只是不让他身体恶化下去。
韩非脸白得跟纸一样,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憔悴。
他以为自己能撑到秦王回来,事实上他也的确等到了秦王回宫,可现在自己却连走出这大门的力气都没有。
韩非咳出血来,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只是这一简单的动作,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知道他必须趁着自己还能说话,还能动的时候去见秦王。
“帮我把衣服穿好,带我去见秦王。”
张良眼眶微红,趴在韩非的床前,“老师,我替您去见秦王,我会说服秦王留我韩国宗室的人的!您且好好休息吧!”
韩非喘着气,又开始咳嗽起来。
“韩非子如此急着要见寡人,是为何事?”嬴政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屋外的光亮。
从邯郸回到咸阳之后,嬴政便听说了韩非被扶苏接到咸阳之事,只不过韩非不来见他,他也懒得理会。
如他之前想的那样,等韩国被他拿下,韩非自然只有归顺秦国这一条路。
他以为韩非在跟他拿乔,不曾想今日见了韩非,才知道他是真的病重了。
“先生何以病重至此。”望着韩非那憔悴的脸色,嬴政心口一滞,忍不住长叹道。
韩非终于见到了秦王,不免有些激动,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见过秦王。”
“先生不必多礼!是寡人失察,竟不知先生已经病得如此重了!”
嬴政是真心喜欢韩非,虽然当初一度动了杀韩非的念头,但命令传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好在韩非当初并没有死。
本以为韩非能等着他拿下韩国之后,他再威逼利诱一番令其归顺,不曾想韩非竟有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
韩非眼眸微动,望着这位尚年轻的君王,“我有些事想同大王商议。”
嬴政握住韩非干瘦的手,面露不忍,“先生想说什么?”
“大王如今已经拿下赵国,下一个目标是否就是我韩国?”
闻言,嬴政面色稍稍冷了下来,“你想说的只是这些吗?”
除了那小小的韩国,韩非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同他说的,比如说他亲手编纂的那部新的秦法,比如说如何去救他。
“大王且听我说,韩国自是挡不住秦国的大军,还请大王看在我的面上,留我韩人一条性命,臣愿意亲自去劝降!”
嬴政松开了手,眼皮狠狠一跳,有些气恼道,“如今你这身子,如何能走得出咸阳城?更何况,寡人说过,寡人绝对不会放你回去。”
“臣若不能去,臣的学生可以代劳。”
韩非如何不知自己根本撑不到回到韩国,但只要秦王答应,那他就能找到合适的人前往韩国说服韩王。
张良是张相的孩子,更是他的徒弟,只要张良带着他的血书回韩国,韩王定然会面见他。
嬴政这才将视线放在屋内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
张良的相貌先是引起了嬴政的注意,毕竟这天底下这般貌美的男子实在少见,加之他周身气度不凡,的确能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韩非不回韩国,只是让他徒弟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韩国,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于韩非提出的其他要求,等韩国都没了,那还是得看他的心情。
“你确定他能说得动韩王?”
韩非轻咳一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张良乃张相之子,学识不逊色于臣,更是能言善辩,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此人竟得韩非如此盛赞,嬴政不禁又多看了张良几眼。
张家人他倒是听说过,连出了三个韩国的国相,乃是韩国的大族,不过自从张平去世之后,张家人似乎就没出什么大才了。
若这张良真有才华,倒也能收为己用。
张良察觉到秦王一直在审视着自己,低着头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今日是秦王第一次见他,但他却不是第一次见秦王。
张良衣袖之下的拳头微微收紧,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忐忑。
嬴政终于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韩非,“先生举荐的人才,寡人自是相信的,只是此事事关两国邦交,寡人尚需考虑考虑。”
“刚刚寡人听说先生是忧思成疾,还望先生多多保重才是,韩国的未来如今可尽数系在先生身上,若是先生不在了,寡人如何能从韩国找来先生这样的大才。”
韩非心中叹了口气,“臣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