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个男孩。
不是男孩,脚也不会踹得这么狠。
尤里因剧烈的疼痛皱起眉头,却又因为虚荣和自尊,强撑着脸色,装作若无其事。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孩子开口。
尤里又不知疲倦地走了过来。
“是怕哥哥看到你的‘j\/j’,会拿你开玩笑吗?”
“……”
孩子警觉地竖起头发一样,四肢撑地,仿佛随时准备冲上来。
但越是这样,尤里反而越从容。
“哥哥又不是坏人,会对你干什么?”
可话一出口,讽刺地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坏孩子。
哈……
怎么会这么没出息,连好好说句话都让人羞愧?
尤里翻了个身,像抓头一样整理着表情。
他很想用自己的脾气和力量把孩子捉住,泡进浴缸里洗个痛快,但又无法保证自己能赢。
这时孩子后退一步,身后的书架摇晃得厉害。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尤里举起双手,做出没有威胁的姿态。
“那下次一起洗,好不好?哥哥陪你——哎呀!”
一本书从正面砸在他头上,啪地掉到地上。
尤里按着鼻梁,哭笑不得地看着孩子。
那只“小狗”还像更生气了一样发出低吼。
他干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哪怕是书架要被推倒,也没法重来。
尤里瞥了一眼窗外的黑影,赶紧拉上了窗帘。
“喂,你穿好了是准备逃跑吗?”
不能发火,要做好榜样,尤里.Sornibooth。
“动手打人可不是绅士行为。”
“……”
“要讲道理,要好好说话。”
他唠叨了一阵,猛地回头。
虽然脾气不小,但心情却没坏。
同学的无理他一向不惯,但这个孩子的反抗,却让他觉得不同。
尤里皱起眉,低声说:“其实……我也想有个弟弟。”
那一刻,一直悄无声息的孩子突然“砰砰”地踢起了床脚。
尤里坐在床边,托着下巴靠着膝盖,被窝乱了,眼角也湿了。
“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脚吗?”
秘密的接触就这样开始了。
孩子的脚上老茧厚得像马蹄,还布满了伤痕。
尤里终于解开自己几乎凝固的表情,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轻柔地擦拭那些小脚。
每当他这么做,一双晶亮的眼睛就像粘在他的手上不肯移开。
“这里痛吗?”
他小心地触碰着伤疤,孩子猛然一震。
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几乎无一完好。
尤里咬牙忍着。
他几次咽下发苦的唾液,最后还是没忍住咬牙骂道:“该不会是我坏脾气传染给了你吧?”
“……”
孩子只是摇头。
尤里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泛起,像青绿色的水渍,慢慢浸染胸口。
从哪里开始才能真正帮到他呢?
他正想着,手却停了下来。
孩子见状,像不甘心似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指甲尖尖,像猫爪一样划过他的皮肤。
尤里愣了一下,差点失神。
“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折腾我?”
孩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用嘴巴说不好,就别碰我。”
“……”
是不是伤了声带?
哪怕一个音节也好,他很想听清楚。
但孩子越不说话,他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强。
“你不说话……”
正说着,尤里猛地低头尖叫了一声。
“不许咬人!”
孩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手指就像被塞进了某种野兽的嘴里。
尤里猛地撑住身体,把孩子推远。
那一刻他愤怒地抬眼,只觉得遭遇了背叛。
“你睁着眼睛咬人还理直气壮?”
“……”
“牙齿再白也不能乱用啊,哪有人这么乱来——”
话没说完,孩子猛摇头,又把他的手拽了回来,然后像偷来什么东西一样紧紧地塞进自己腋下。
尤里愣了一下。
“……你不是在攻击我?”
点头,点头。
……
尤里无话可说,猛地抱住眼前这个“小野兽”。
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
孩子哼哼唧唧地拉过被子,盖住了尤里的肩膀。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用皮毛外套裹住自己。
他用手分了分被子盖好,又拍拍孩子。
下巴下面,传来轻轻的风声。
那是,孩子的笑声。
从那天起,他们每晚都会见面。
尤里尝试了各种方法,但孩子还是不说话,也不肯让他剪指甲。
他只好拿着指甲刀,一脸温柔。
可孩子眼神一变,立刻抓起桌上的美工刀还击。
“你头上都流血了,还拿着美工刀干什么?”
尤里皱着眉,把彩铅递过去。
孩子拍了拍桌面,一副不知道该怎么用的样子。
确实,什么都不容易。
有一天,尤里忍不住翻出一本《枪械史》,想引起兴趣。
结果孩子直接把书撕碎,怒气冲冲。
不过尤里已经习惯了这突发行为。
“你得学会冷静下来。”
这是种磨练吧?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默默拾起纸片。
而孩子终于停下了。
尤里也开始带着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来了。
“今天给你讲王子和火鸟的故事。”
那是关于战胜苦难,获得幸福的童话。
每次翻到那页,尤里都会想起早逝的父母。
“别看厚书,看绘本……”
他每次都被那点小心思捉弄得心软。
那天,他第一次想起父母的时候,没有觉得痛。
这样的“磨炼”持续了两个月。
孩子不再拿刀,而是握住了彩色铅笔。
虽然用力涂得整张纸通红,但他画出来了,也乖乖地剪了指甲。
有时候,尤里会问:“你是女孩吗?”
但性别已经不重要了。
有一天,尤里把孩子抱到脚上,教他跳华尔兹。
孩子天赋惊人,只学一遍就跳得有模有样。
后来只要他走错一步,孩子就狠狠拍他脚背。
“哎呀……又跳错啦!”
尤里一把抱起孩子,把肚子里的气呼出来。
刚开始孩子只要他一靠近就防备,现在却只是笑着缩缩脖子。
如果这黑发孩子真是他的弟弟,凛冬之城也不会这么冷了吧?
一起画画,融巧克力,笨拙地跳舞,唱摇篮曲。
尤里教了他很多,尽管大多是些简单又没用的小事。
但正因为这些,孩子一点点恢复了。
他靠着肩膀,把熟睡的孩子抱紧。
“……”
曾目睹父母死亡,甚至无法哭出声的孩子,慢慢学会了信任和爱。
小小的身体,太珍贵,太可爱。
尤里紧紧抱住那属于孩子的温暖体温,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胸口那块冻住的冰,似乎终于开始融化。
到了早晨,像往常一样,孩子又悄悄消失了。
明天,他要重新穿上滑冰鞋。
这是他放弃滑冰六年以来,第一次下定决心。
他混合除草剂和清洁剂打扫院子,孩子跑来要一起下楼,尤里白了他一眼,打了他一巴掌。
虽然打了他,但尤里知道,孩子那样做一定有他坚持的理由。
所以他们再次探索父亲的房间。
这次,是用孩子的方式,慢慢腐蚀它。
只是时间不多了。
假期快结束了,十四岁的生日也过去了,要回学校了。
那孩子……怎么办?
尤里开始焦虑。
“你能让我看看那把刀吗?”
突然,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紧紧抓住爷爷留下的刀。
他和爷爷一起走出树林,俯视着地上的鹿。
黑眼睛已经没有光。
地上,一只鸟伏在一旁,但腹部的缝线让尤里皱起眉头。
又在耍什么把戏?
他冷冷地看向爷爷,moksin啐了一口,又用脚踢了鹿背一下。
“怎么,尤里,这点事都不行?”
“……”
“把肚子剖开,我陪你一起。”
“我不行。”
“什么?”
“我不干。”
还没等头脑反应,嘴唇已经说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