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李存孝的忠诚和耿直,此刻成了她计划最大的阻碍。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语气转为一种哀婉和悲凉:“好…好…你起来吧。本宫…不逼你了。本宫也知道,这事…是难为你了。”
她走到霍去病的画像前,轻轻抚摸着,声音带着哽咽,“本宫只是…只是害怕啊。韩信手握重兵,坐镇西陲,威望如日中天!他又与太子走得近…若将来…太子登基,有他在背后支持,安儿…安儿哪里还有活路?”
“本宫只是想…只是想让他失去陛下的信任,让他回长安来,不再掌控那么大的兵权…这样…安儿至少…能平安长大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充满了母亲的绝望与无助。
李存孝听得心如刀绞,嘴唇哆嗦着,却终究还是说不出答应的话。
他知道霍小玉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但他更清楚,用这种下作手段去对付韩信,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重重地磕了个头,哑声道:“娘娘…保重!”
然后起身,如同斗败的公鸡,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玉藻宫。
看着李存孝消失在门口,霍小玉脸上的悲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和狠厉。李存孝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她眼中寒光一闪:“春桃!”
“奴婢在!”
“去,请司马懿司马大人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前来!”
这一次,司马懿来得很快。他依旧是一副谦恭温良的模样,行礼如仪:“臣司马懿,参见娘娘。不知娘娘深夜相召,有何吩咐?”
霍小玉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司马大人,本宫就直说了。韩信在咸阳,威望太重,兵权太大。他日若为太子所用,对安儿…便是滔天大祸!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司马懿眼皮微抬,神色不动:“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要动他!但非取其性命,而是要他…失去陛下的信任!”
霍小玉盯着司马懿的眼睛,“李存孝那个莽夫,不堪大用。本宫思来想去,此事…唯有司马大人,可助本宫一臂之力!”
她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吐信的毒蛇:“大人久在咸阳,对咸阳军中将校、地方官吏,想必…了如指掌?”
“更兼…大人手段高明,润物无声…本宫听闻,大人昔日犒赏将士,体恤下情,在咸阳军中…颇有些人望?”
司马懿心中一震!霍小玉竟然连他在咸阳暗中拉拢人心的事情都知道了?这女人的情报网…果然不容小觑!
他面上依旧平静,谦逊道:“娘娘过誉。臣在咸阳,不过是恪守本分,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霍小玉冷笑一声:“本宫不管大人是恪守本分,还是另有所图。本宫只问一句,大人…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安儿若得大位,大人便是从龙首功!荣华富贵,权倾朝野,指日可待!”
巨大的诱惑与巨大的风险,同时摆在司马懿面前。
他沉默着,手指在袖中轻轻捻动。霍小玉的疯狂超出他的预料。
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搅乱局势,火中取栗的机会?韩信…确实是他未来潜在的巨大障碍!
许久,司马懿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回答霍小玉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娘娘可知,谣言…如同瘟疫?一旦滋生,便难以遏制。它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合适的土壤,和…善于播种的人。”
他看着霍小玉,眼神变得幽深:“咸阳…远离中枢,本就是滋生猜忌的沃土。”
“韩信元帅,功高震主,封齐王,掌重兵,威震西陲…这本就是最容易引人遐想的事实。若再有‘有心人’…在咸阳的茶楼酒肆、军营辕门,在那些曾受过臣…些许‘恩惠’的将校官吏耳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忧虑’…”
“忧虑…齐王殿下在咸阳,军政一把抓,说一不二,俨然如同国中之国?”
“忧虑…齐王殿下对陛下的旨意,是否还能如以前那般言听计从?”
“忧虑…那些骄兵悍将,是只知有韩元帅,还是…心中仍有陛下?”
“忧虑…若将来太子登基,以韩元帅与太子的亲近,这兵权…会不会成为悬在陛下和其他皇子头顶的利剑?”
他每说一句,霍小玉的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忧虑,如同种子,随风播撒。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传十,十传百…传到长安时,或许已经变成了韩信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司马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纵使陛下圣明,对韩元帅信任有加,但…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一次不信,两次呢?三次呢?当长安城中,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时…陛下心中,难道真的不会留下一丝疑虑的阴影吗?”
霍小玉激动得几乎要拍案而起!好毒!好绝!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几句看似忧国忧民的“闲话”,就能在陛下和韩信之间,埋下致命的裂痕!这比李存孝那种莽撞的散布谣言,高明太多了!
“司马大人!”霍小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此计甚妙!一切…就拜托大人了!所需人手、银钱,本宫全力支持!务必…让这瘟疫,在咸阳…蔓延开来!”
云溪(金陵),大将军府。
徐达手持毛笔,面对铺开的素笺,眉头紧锁,久久未能落笔。姚广孝的毒计,朱标的犹豫,最终的决定…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利用秦良玉母子…这非英雄所为!但为了云溪的未来…他别无选择。
良久,他长叹一声,终于落笔,字迹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良玉亲启:
金陵一别,倏忽经年。愚兄每每思及昔日并肩作战、共御强敌之情谊,恍如昨日,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