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爷望着沉默的苗疆公主,语气云淡风轻:“实不相瞒,你二人踏遍云南各大茶山,寻觅数年未果的蜜香普洱茶,其下落我们倒是知晓的。”
原本靠在沙发上的小龙,听闻此言瞬间来了精神,眼中泛起光亮,急切地看向苗疆公主,脱口唤道:“姐姐……”
苗疆公主因情郎的伤,本就思绪纷扰而心绪如麻,听到小龙那声饱含殷切的呼唤,她缓缓转过头。
那双眼睛里盈满无限爱意,温柔地回望自己的情郎。
刹那间,所有的纠结与慌乱都归于平静,她神色从容,直视着赵师爷,语气沉稳而果决:“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赵师爷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强压着眼底翻涌的狂喜,面上却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假笑:“公主言重了,哪能提什么条件?不过是诚心恳请您担任大掌柜一职。”
此言一出……
“呵呵呵……”苗疆公主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眼尾泛起锐利的锋芒:
“请我不难,但你们当真付得起代价?当年浙江督军卢永祥三顾茅庐,都没能请动我出山——”
她垂眸睨着对方,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仿佛在打量着这条在本地稍有权势的\"地头蛇\",周身气场冷冽如霜。
赵师爷扯动嘴角,挤出几声干涩的笑,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公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您心里透亮,从前那些人所谓‘聘请’,实则是要把人当奴隶使唤——一旦入了他们的局,往后连身家性命都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他微微前倾,目光似笑非笑,“可我们不同,我们是真心诚意地礼聘,拿公主您当座上宾。”
苗疆公主眉眼低垂,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哦?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个对待这个‘座上宾’呢?”
赵师爷挺直腰板,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却将语气拿捏得诚恳十足:“尽其所能,肋其所成!”
苗疆公主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清脆爽朗。她要的从来不是金银权势,而是一份被正视的尊重,没想到赵师爷竟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这份默契,让她心中已然动摇。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挑眉调侃:“若是我事成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你可怎么办?”
赵师爷也跟着笑起来,眼中满是笃定:“公主向来重信诺、讲名声,岂会做那自毁招牌的事?我信得过公主的为人。”
苗疆公主笑意灿烂,眼底难掩雀跃:“行,暂且信你一回。待你们帮我达成心愿,我和夫君再做打算也不迟。”
话落,她转头看向小龙,眉眼弯弯,随后又转向赵师爷,语气轻快,“既已说定,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天色也不早,劳烦安排个房间,让我们歇脚吧。”
赵师爷神色自若,微微欠身示意,对安南少女啊阮唤道:“如您所愿。啊阮!带大掌柜夫妇去客房安置。”
苗疆公主与小龙神态自若,小龙被苗疆公主搀扶着走出了客厅,全然无视苏俊与莫雨薇的存在。
莫雨薇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错愕,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苏俊。
苏俊心领神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果然有个性,这才刚应下邀约,便已彻底进入大掌柜的角色了。”
莫雨薇歪着脑袋,眼中满是困惑,仰头看向苏俊:“哥哥,他们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呀?”
苏俊轻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既然已经应下做‘一家人’,再拘着那些虚礼反倒生分了。”
莫雨薇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嗔怪道:“就你们这些人花花肠子多!”
苏俊只是温和地笑笑,并未辩解。
待苗疆公主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赵师爷才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对苏俊说道:\"姑爷,东家(疤脸叔)那边有消息了。那批医疗物资已经启程,他特意给云南府的李老四发了电报,安排物资接收事宜。\"
苏俊闻言,神色一凛,旋即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很好。如此一来,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返程了。”
话音刚落,身着白色奥黛的安南少女阿安匆匆推门而入。她快步走到赵师爷身边,微微喘气说道:\"掌柜的,拉二胡的父女说《赛马》这支曲子已经拉熟了,特意请姑爷和大小姐去品鉴。\"
苏俊与莫雨薇对视一眼,后者眼中已泛起跃跃欲试的光彩。
赵师爷眉头微蹙,低声提醒:“姑爷,眼下医疗物资刚上路,若是……”
“无妨。”
苏俊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望向雕花窗外摇曳的竹影,
“越是关键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且当是去听场曲子放松。”
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琴声已隐隐传来。二胡春,头发垂肩,指尖在琴弦上翻飞如蝶,身旁梳着双髻的春桃静静站在一侧。
莫雨薇刚在竹凳上落座,激昂的旋律骤然加快,仿佛万马奔腾扬起漫天烟尘。
苏俊听得入神,忽觉袖角被轻轻拽了拽——赵师爷不知何时凑到身旁,压低声音道:“方才有人往琴盒里塞了封信。”
苏俊神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赵师爷。赵师爷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喉结上下滚动:“这……这信上说……”
“有话直说!”
苏俊眉头拧成川字,目光如炬,“什么时候也学起这般吞吞吐吐?”
赵师爷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声音发颤:“信……信上说,今天要取您项上人头!”
苏俊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轻声笑道:“这般小儿科的恐吓,也能当真?不必慌张。”他抬手拍了拍赵师爷的肩膀,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意。
赵师爷平复了下情绪,沉声道:“姑爷,我已第一时间通知了东家(疤脸叔),护卫也都加强就位。这次来者不善,姑爷要不我们回室内去听,您看可以吗?”
苏俊神色镇定自若,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沉声道:“一切如故。若真有杀招,何须大费周章投信?对方不过是想借这封恐吓信,扰乱我们的阵脚,好趁机浑水摸鱼。越是此时,越要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