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礼推开厚重的防爆门,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的清凉空气缓缓涌出。
“这里存放着我的一些小收藏。”他语气平淡地介绍。
随手按下控制面板,整个库房的智能照明系统次第亮起,无数稀世珍品在专业光源下显露出真容。
江眠的瞳孔骤然放大——眼前延展开的哪里是地下室,分明是个一千多平的标准化博物馆!
挑高六米的广阔空间里,恒温玻璃展柜如同矩阵般整齐排列,每个展位都配有专业的电子标签和温控系统。
你管这些……叫‘一些’古董?江眠咽了口唾沫才忍住没有惊呼出来。
最近的一个展柜里,北宋官窑的青瓷在无影灯下泛着内敛的釉光。
远处,几幅装裱考究的古画静静躺在专用画架上,看形制至少是明代以前的作品。
没有过多介绍,谢知礼带着她径直走向中央展柜,玻璃柜中静静陈列着数十件珍品,其中瓷器和玉器占了大多数,还有不少金银首饰和木制品,最显眼的就是一套织锦嫁衣,保存得相当完好。
“这是你母亲的嫁妆,听说是于家世代相传的东西”他指尖轻点展柜,“最早可追溯到宋代,这一整套目前估值近百亿。”
江眠呼吸一滞,原本想提赎回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谢知礼唇角微扬,熟练地解锁展柜,取出一个莹白透亮的玉镯:“试试?”
玉镯在他掌心泛着柔光,纹路如水墨晕染。
江眠怔住,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愣着干什么,送你了。”谢知礼语气轻快,像是在逗自家小妹。
“这怎么行?”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无功不受禄。如果、如果你愿意割爱,我可以花钱买……”
谢知礼打断她:“这本就是你母亲的东西,现在也算是遗物了,给你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请不要推脱。”
江眠呼吸微滞,看着折射着温润光晕的玉镯,小心地伸出手接过。
“谢谢。”她感激道谢。
谢知礼将展柜缓缓关上,语气平静地补充道:“当年谢家收购这些物件,多少有些趁人之危。于阿姨当时只要了两千万,你若要赎回,就按原价吧。”
江眠心头一颤,这个价格在今日看来简直像是白送。
她抬眸看向谢知礼,对方神色坦然,目光清正,这番说辞既保全了她的自尊,又给了她台阶。
“这人情实在太大了,”江眠将玉镯戴上,竟然不大不小,她抬眸正色道,“我虽还不起这个情,但驱邪算命的本事还算拿得出手,谢家若有需要,我随时效劳,终身免费。”
谢知礼原本要婉拒的话在唇边一顿,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说起来……”他微微蹙眉,“我们仁佑集团在湘西赤水镇的药材基地最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说不定还真的需要江小姐走一趟。”
湘西赤水镇的药材基地?江眠心头一跳,这不就是秦三爷说的那个案子吗?这么巧?
“已经连续发生多起离奇死亡事件,目击者都说是闹鬼,”谢知礼的声音沉了几分,“这个基地对集团很重要,还请江小姐出手相助。”
谢知礼从西装内袋取出支票簿,干脆利落地写下数字:“报酬一百万,这是公事公办。”
江眠连忙按住他的手腕:“这玉镯已经足够抵偿了。”
她心里飞快盘算——秦三爷明明说过这案子悬赏才七十万,谢知礼这明摆着是变着法子贴补她。
谢知礼手腕一转,反手将支票塞进她指间:“一码归一码。”他眼角微挑,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镯子是私谊,报酬是公事。你若再推辞,”声音忽然放轻,“就是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谢知礼这番话听得江眠心口扑扑乱跳——实在是这份体贴太过周全,既顾全了她的自尊,又坚守了自己的原则,这种被人细致呵护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终是妥协,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份情谊。
又聊了一会儿,江眠告别了谢知礼,离开谢宅,开车往郊区而去。
车窗半开,初夏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她的发梢。
江眠指尖轻抚腕上的玉镯,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这么高兴?”副驾驶的沈行渊斜睨她一眼,突然凉凉开口,“谢家两千万就买走了价值百亿的嫁妆,你就不觉得蹊跷?”
江眠的笑意敛了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那是谢知礼在给我台阶下,”她目视前方,声音却很笃定,“我妈当年再困难,也不可能把祖传嫁妆贱卖到这种程度。”
沈行渊侧目看她:“就没有可能是被胁迫的?”
“胡说什么呢,”江眠眉头微蹙,语气却依然轻快,“谢叔叔当年那么喜欢我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转动方向盘拐过一个弯道,“再说了,就算真有隐情,那也是上一辈的恩怨,那时候谢知礼才多大?”
沈行渊张了张嘴,看着江眠嘴角的笑意,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头转向窗外。
车子沿着土坡一路开到无法再开车前行,此处是A市郊区的野山,工作日基本不会有人来。
她让沈行渊扛上棺材,下车步行前往大山深处。
野山没有现成的路,两人手脚并用在密林中攀爬了两个小时终于登顶。
“行了,就这儿吧。”江眠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她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指向远处绵延的群山,“再有半小时你修为就解封,这次灵力管够,你可别再薅我这点灵力。”
沈行渊看起来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环顾四周连绵的群山,将棺材放在地上。
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远处的密林。
“跟了一路,不累么?”他声音冷冽,在山风中格外清晰。
江眠猛地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百米外的树丛剧烈晃动,枯叶簌簌落下。
片刻后,三拨人马陆续现身。
三拨人马刚冒头便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敌意。
沈行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有意思,看来诸位也是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