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雪纷飞,今晚的寝宫甚冷。
沈屿回穿上斗篷,背对众人细心帮她拂去表面的冰霜,借着朦胧的灯笼光芒,狐狸在他怀中翻身,安静舔毛,倾听他对接下来事宜的猜测。
有些事,沈屿回需要她的帮忙。
狐狸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久违的脸。
远在封地的昭王。
这个许久不曾在人们口中谈起,当今却是即位热门皇子人选,自小以聪慧闻名天下的昭王,他和当今圣上不同母,两人相差了两岁。
当年圣上即位,有很多令人疑惑的点,提出质疑的朝臣都因为各种理由,被贬黜,流放,赐罪,会看风声的人马上闭嘴,不再提起这件事。
昭王因为征战在外,回来就被圣上派去守皇陵,表现好才去的封地。
这些时日,她在宫中搞事时总会发现一些行动鬼祟的太监奴婢,追查到尽头只能得到一个消息,那人也是皇室成员,身份尊贵。
看来不仅有她在后宫搅和事,这其中也有昭王手笔。
“天寒,安儿能多陪陪我吗?”
沈屿回生了私心,将被褥挪到角落离众人远远的,靠在墙角抱着她说悄悄话,狐狸耳朵竖起,她窜了出去然后跳到桌子上。
沈屿回默默收回手,想到是他唐突了。
他真无耻,居然想占表妹的便宜,实在无耻!无耻至极!
喝完水回来的符诱安折返回来,见他黯淡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她踩着他的膝盖走上来,大尾巴刮刮他的手心,直到沈屿回回神拢住她。
怀中的狐汪汪的大眼睛,真漂亮,特别是盯着他的时候,好有魅力。
真想狠狠薅一顿狐狸。
“回去吧,再晚雪该下更大了。”
狐前爪扒在他胸膛上,脑袋依偎蹭蹭男人侧脸,沈屿回恍惚见到她的眉眼笑容,等回神表妹已经从窗户缝隙中遁走。
她走了,反而开始失落。
等不及。
沈屿回继续坐了会,确定今夜没有什么异响,他才挪动身体躺回被褥中,依偎在柔软的棉被中,模糊之际感觉胸口热乎乎的。
脸颊似乎被舔了几口,脖子围了毛巾,真暖。
——
沈屿回不回府的第五日,府邸中家丁还是照旧排班巡逻,厨房的丫鬟们捧着饭盒整齐有序进入大厅摆菜,添炭的添炭,倒茶的倒茶,日子跟往常一样。
就是今天,丫鬟家丁们干的更加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因为今日是表小姐的生辰,老夫人给府里所有下人都发了五两银子的月钱!还说最近外头用钱紧张,有钱在手里拿着稳。
在府里留下来的老仆人互相对视,没有多说什么。
下人们都说,进府后的光景那是越来越好了,以后说不定有更多赏钱领呢。
其实不然。
热闹的下人大通铺内,伺候唐夫人的丫鬟翡翠展示她刚得的,“看,这是老夫人赏给我的布匹,可鲜亮,这用来当嫁妆正合适。”
坐床沿上的丫头语气揶揄,“哟,这么快就讲到嫁妆啦?听说你娘前几日领了个壮年小子来,难道就是他——”
“这,我们也只是瞧瞧~”
“这事你跟老夫人说,准没有问题!”
在窗边浇水的丫鬟听着八卦,回头制止:“不,这可不成,大人刚和前夫人和离不久,老夫人心里还在操心大人婚事呢,你敢在这个关头触霉头?”
“老夫人若是生气,你可怎么办?”
翡翠拍拍脑袋,恍然:“对哦,你说我怎么这么糊涂,这事还得往后拖一拖,万一惹恼了老夫人,我这月钱出去了可不好挣。”
顺着这个话题,丫鬟们开始讨论:
“大人和离这事闹得大,最近几日也没回府,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老夫人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老夫人也不着急,似乎给大人连纳妾的想法都没有,天天和表小姐礼佛。”
“你们说,新夫人不会是表小姐吧?”
“这,不能吧。”
“大人对表小姐就像对妹妹一般,我看他是在可怜表小姐。”
“咳咳。”
门口面无表情的老嬷嬷不知站了多久,丫鬟们瞬间老鼠见了猫寒蝉若惊,齐刷刷过来行礼告罪,受了一通责罚。
“多事之秋,你们都要掂量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是。”
等老嬷嬷走丫鬟们才喘口气,不敢再多说话,此后去伺候老夫人时更加尽心,既感恩老夫人不罪之恩,又学会将嘴闭上,不敢瞎说。
原以为此事后,日后会过得更加红火,谁能想一朝夜里铁骑进城,满街道都是火炬马蹄声,满府的人半夜都不敢睡,远远听见皇宫处传来轰轰的撞门声。
熬到凌晨天蒙蒙亮,外面敲锣的便咚咚咚边喊话,
大概内容是,昭王入主皇宫了,过三日登基。
一切都变天了。
幸好昭王是名正言顺领着圣上的旨意进宫即位,在京的官员都平安无事,至少表面没流露出谋朝纂位的阴谋诡计,京城又恢复到风平浪静的模样。
下人们悬着的人松下,结果下一秒,面色惨白的大人就被抬入府邸。
因为被关太久吃食掺了毒,沈屿回病重了。
经过大夫诊治,这副身体不能长期劳动伤神,需要静养喝药,看来是要止步于官场。
唐舒这一听,在屋内悲怆痛哭,下人们的心沉压压的。
完了,这下是要完了。
符诱安在床边摸向表哥的脉搏,他的体温偏高脉象虚弱,脸上冷汗频繁唇白如纸,大夫说是中了很难解的毒,这短时间内要不了命,但身体会日渐消瘦直至死亡。
毒,她没有把握能解。
符诱安无措茫然,弯腰贴在沈屿回胸膛上倾听他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还是那么热烈。
出神之际,身下人动作迅速趁其不备,伸手拢住腰身让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