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最后一句“何愁追不到穆心兰”,冯辉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和忧心忡忡的复杂表情:
“您怎么这么重视那个姓孙的?我看那人也不咋地,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听都听不懂!”
冯一涛被儿子气得眼前一阵黑,不由拍着桌子道:“有没有可能,听不懂是因为你水平不够?要不是你在国外这几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我用得着这般费力为你筹谋吗?这事儿必须要听我的,你收拾利索点,晚上就跟我去找孙玉明!”
两人正说话间,穆心兰敲了敲门,探进了半个脑袋。
冯一涛忙冲她挥了挥手:“心兰来啦,快进来!”
穆心兰走进来,对冯一涛道:“冯所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想请教您。”
冯辉急忙起身上前,殷勤道:“什么事?你说!”
穆心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冯所长您也知道,我来一零二所的目的是想从基层的角度调研一些问题。昨天总结会结束后我也找赵瑞刚谈过了……”
一听到穆心兰提“赵瑞刚”三个字,冯辉立马像被踩了麻筋儿一样,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心兰,你找那个赵瑞刚谈了什么?”
穆心兰摇摇头,脸上难掩失望:“事实上,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都没谈出来,赵瑞刚那人有些自大。”
冯辉急忙补充道:“不仅自大,还阴险狡诈!心兰你以后最好离那种人远一些!”
穆心兰道:“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北荒项目的技术突破,究竟是不是瓦窑大队车间的功劳?”
冯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冯一涛哈哈笑道:“心兰啊,技术问题哪能是一个人的功劳,都是各家研究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只是最后一层窗户纸被他们捅破了。”
“我们家小辉性格内敛,即便在其中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又岂会像某些乡野粗人一样满世界去邀功?”
“小辉可是务实派,不在乎那些虚名。”
“这不嘛,刚刚小辉还在跟我商量,想去找孙工探讨技术问题呢。”
穆心兰一听到探讨技术问题,顿时来了兴致:“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冯辉当即答应:“当然可以!”
穆心兰又问:“可孙工是哪一位?”
冯辉解释道:“孙玉明孙工,是我爸特意从外地请来的高人。我与他交流过几次,对于现在工业发展问题,他见解颇高。”
“之前同他交流的技术细节,我还特意做了笔记。”
“昨天总结会上你也看到了,笔记不小心掉出来,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不放,泼了我一身脏水,我真是百口莫辩啊!”
冯辉越说越觉得委屈,不由又红了眼眶。
穆心兰听着,也颇感气愤,不由攥紧了小拳头:
“那要不要告诉我爸?我爸肯定能帮你洗脱冤屈的!”
冯辉眼睛一亮,倘若能请未来老丈人帮忙,那当然好!
但冯一涛抢先道:“这点小事,不必惊动你父亲。小辉受点冤枉不算啥,大丈夫能屈能伸嘛,重点还是项目能得到解决。”
穆心兰点点头,对冯所长的敬佩又增加了一层。
冯一涛又同他们商量定了晚上去找孙玉明的时间,这才各自散去。
等到晚上七点,三人整装集合。
冯一涛还特意买了一份果篮,交代冯辉拎着。
三人抵达孙玉明的表哥家时才得知,孙玉明并不在家,一小时前被人接走了。
“接走?什么人接走的?”冯一涛十分意外。
孙玉明是外地来的,在鞍阳这边,除了一零二所的人,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表哥道:“听他们谈话说起,好像是瓦窑大队的人,叫赵什么……哦,赵瑞刚!”
冯一涛大吃一惊,扶着门框的手都青筋暴起:“孙工并不认识赵瑞刚,怎么会跟他走?”
表哥笑道:“原本是不认识的,但聊了一会儿,玉明就要跟他们一起走,说要回去继续探讨。”
冯辉开口问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表哥挠了挠头皮:“一直说什么设备,机床啥的,我也听不懂。看玉明样子,像是挺佩服那个小伙子。”
穆心兰更觉奇怪:“孙工佩服赵瑞刚?”
表哥点了点头:“看起来像。”
冯一涛突然重重拍在门框上,“糟糕!孙工为人耿直,心里没有什么弯弯绕!而赵瑞刚可是奸诈之徒,他用技术做诱饵,把孙工骗走,怕是居心叵测啊!”
冯辉也在一旁气愤地附和:“对,一定是这样!”
穆心兰不明白:“可是,他们骗走孙工做什么?”
冯一涛想了想,道:“这赵瑞刚八成是想借孙工的名声,来给他们车间要县里的新机床采购指标!嗯,一定是这样!”
冯辉咬牙切齿:“真是卑鄙!”
穆心兰实在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她有些担心:“那,那要不要报警?”
冯一涛想了想道:“报警不至于,但孙工是我请来的,我断然不会让他被奸佞之徒欺骗。先回所里,容我想想再做定夺。”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表哥冲他们冷哼一声:“我们家玉明是疯,不是傻!怎么可能被骗!我看你们才像骗子!”
说着,“哐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孙玉明正在招待所里,和赵瑞刚一起伏案,探讨着北荒农场的技术图纸。
昏黄的灯光下,草纸在两人之间频繁传递,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不断被划掉重写。
两个投入的工作狂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一会儿相互讨论,一会儿笔耕不辍。
随着讨论的深入,孙玉明看向赵瑞刚的目光越发的赞赏。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车间的小伙子竟然有这么扎实的技术。
而赵瑞刚,也对孙玉明专业天赋有了新的认知。
要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观点,很多都远超这个时代的理念。
而孙玉明呢,不仅能快速理解,而且能提出自己的观点。
这让赵瑞刚产生一种“终于找到能说话的人”的畅快感。
就这样,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才各自睡下。
睡前赵瑞刚得出结论。
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