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言对现在的皇上非常看不透。
说他坏吧，今日他的所言所语都不像个昏君。
说他好吧，以前干的尽不是人事。
于她而言，眼前的君王真的很难评。
又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到时候小命不保不要紧，再给王府惹来麻烦。
她就真的冤枉了。
“皇上，如今朝堂大事，皆离不开你，还是要保重龙体为首要。”
皇上听他说完忍不住摆了摆手。
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却缓慢迟钝。
连皇上自己都觉得难受。
沈初言看见了也只能当没看见。
她没那个胆子去笑话一个君王。
“摄政王妃，不管你有什么心事，也不管你的心情如何，你的父母远在边疆为朕守着国土大门，你的夫君在朝堂为朕运筹帷幄，朕唯独不想你拖了他们后腿。”
沈初言知道这才是皇上的心里话。
听到皇上如此说，自己也放松下来。
头又更低了。
“皇上放心，臣妇一定不会拖他们后腿。”
皇上点头，看着她意味不明开口。
“放心，明月公主不会挡了你的路。”
沈初言满头问号。
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反正皇上开口了。
左右不会挡自己的路就行。
咬了咬唇，鼓起勇气。
“皇上若是无事，臣妇先告退了。”
此时，皇上又开口了。
“金禾年纪小顽劣了一些，得罪过你，其实她的心思最简单，若有机会朕希望你能留她一命。”
沈初言越听越觉得皇上像是在交代后事。
心中忍不住发毛。
她真的可以听这些话吗？
“皇上放心，臣妇明白。”
本身也没想过要取她性命。
甚至两人还有合作来往呢！
皇上挥了挥手。
“下去吧！”
沈初言如蒙大赦。
赶紧谢恩开溜。
直到走出很远才敢大喘气。
她今日听皇上说的那些话。
真真觉得皇上或许活不久了。
加上他一直在咳嗽。
眼看着身形越来越削弱。
难道明月公主没有把皇上治好？
带着疑问，她回到墨子渊的宫殿。
在皇上那里走了一遭，自己不敢贸然去太后宫里。
假如王爷不在，自己又不知怎样去应对太后。
实在是找麻烦。
才回到院子里。
金禾就派人来找她。
沈初言左右闲着无事便过去了。
金禾身上穿的是粗衣麻布。
不再是以前光鲜亮丽的公主华服。
正纳闷呢她怎么想起来找她。
眼神从她身上挪开，想起来还有正事。
“金禾，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禾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因为没有公主身份，又幽禁在皇宫，只能自食其力。
现在的她看上去更接地气。
肤色微黄，便能瞧见她吃得不好。
“摄政王妃，两邦使臣还未离开，皇上也没有定下公主人选，我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被选中。”
她对于此事非常上心，甚至一度晚上噩梦自己被远嫁遭受蹉跎，客死他乡。
沈初言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金禾。
许是经过打击，现在看上去稳重许多。
“近些日子太后有来找你的麻烦吗？”
她觉得她把太后的宫殿烧了，太后不会那么容易算了。
金禾听到她问自己，抬起头来眼中泛起了泪光。
“太后虽然没有找我麻烦，可是她暗中授意命人断了我的吃食。”
难怪她现在自食其力。
有太后在那压着，没人敢忤逆太后给她送吃的。
“所以太后也是想取你性命，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你活得如此顽强，有件事情该说给你听，让你开心开心，今日皇上说，你心思最简单。”
金禾没想到皇上竟然还夸她了。
从小自己娇纵任性。
因为自己是皇后嫡出。
身份贵重，打小人人都捧着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
说完不等金禾说话，她又多说了几句。
“还有，你的手帕交，李湘雅已经同废太子一起服毒自尽了。”
金禾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废太子是她的同胞兄长。
李湘雅是她打小一起结伴的好姐妹。
两人竟然都死了。
她……
一时间无法接受。
眼眶通红。
浑身都在颤抖。
“王妃，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沈初言听到她说话眉尾上扬。
看来金禾不知道皇后与废太子准备再次谋反的事情。
“因为你的兄长和母后不甘心就此落败，准备卷土重来，结果还未成事便先落败了。”
金禾明白谋逆造反是怎样的罪名？
同样也知道兄长死了，自己便少了一个亲人。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急追问。
“那母后呢？她还好吧？”
沈初言记得金禾好像对皇后有埋怨。
认真审视金禾，确定她是真情实感。
依旧有些疑惑。
“现在怎么关心起皇后来了？你不怕她再利用你吗？”
金禾摇了摇头，泪水不断往下滴落。
“我只剩她一个亲人了。”
沈初言的衣服被她拽在手里，怎么也都挣不脱。
只能好言相劝。
“放心，宫妃自戕乃大罪，皇后不是不知道，她母族因为上次兵变失败，现在没剩下几人了，倘若她再想不开，就真的要绝后了，她不会自尽的。”
金禾不是不明白这点。
但是她无端觉得很害怕。
害怕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会离自己而去。
沈初言再使劲一抽，才把自己衣服从她手中抽离。
“皇上对你还念几分父女旧情，若是哪天得了机会要好好把握，至于皇后那里，你最好少说话，别毁了自己前程都不知道。”
她也是好心好意说两句。
金禾一只手抬起袖子继续擦眼泪，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让自己站了起来。
对她屈膝福身行礼。
“多谢摄政王妃，早知道我的性命最后还是由你留下，早早与你结识相伴，或许我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
沈初言觉得她疯了。
唇畔却也只是扯起嘲讽的弧度。
“我们确实早早相识了，只是那时候你们都看不上我而已，一朝风水轮流转，后悔也无用。”
她对金禾公主没有太多怜惜。
毕竟以往欺负自己的人中就有她的身影。
金禾突然给她下跪。
“王妃，我知道现在我没有多大价值，即便成为你手中的刀，做不成太多事情，但是我只求活着。”
沈初言当然还记得她向自己投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的诉求我已经知道，但是依旧不能保证和亲的人没有你，只能尽力而为。”
开玩笑，三个公主，两方使臣。
金禾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不被远嫁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