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蔻轻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若是对下人非打即骂的主家,离了便离了,还巴不得早些离开。可咱们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虽是奴婢,但谁也没被苛待过。这样的主家,换谁都会不舍。”
“且过段时间,我满了二十五,到时候孟常善便会上门来替我赎身。我已私下里同老夫人讲了,老夫人也点了头。届时,我也要走了。芽儿的心情,我十分能理解。”
“怎么,怎么都要走了......”林岁安有些恍惚,忽然觉得自己也想哭一场。
青蔻回头看她,抿唇轻轻笑了笑。
“这有什么,有一日,你也会离开。待会儿我还要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只能宽慰她两句。你与芽儿住同一间屋子,好生与她说说,帮着她规整好东西,明儿好找院子里的妈妈将东西搬到二姑娘院儿里去。”
青蔻年岁也不小了,许多与她同龄的女子,都早已嫁人,孩子都有了好几个。
若不是遇见孟常善,可能她也会如黄栀一般,做妇人装扮,留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终身。
这么些年,那孟常善为着等她,一直不愿娶妻。一片真心她瞧在眼中,如此,也不好辜负了去。
到了林岁安和陈春芽住的屋子门口,林岁安推开了门。
里面没有声音,两人走了进去。
见陈春芽正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默默哭着。
“芽儿。”
林岁安坐在床沿上,扯了扯被子,轻声喊她。
听见林岁安的声音,陈春芽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来。
“安儿~”
陈春芽扁扁嘴,红着眼眶,伸手就要去搂林岁安的腰。
她好难过,好委屈,好想哭,要抱抱......
一转头,却发现一旁还站着青蔻。
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一时不知道是该抱还是不该抱。
青蔻皱了皱眉,冷声开口。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可去与老夫人说,叫老夫人换了人去。哭哭啼啼做什么?只是你要想清楚,老夫人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的。违背主子的命令,叫老夫人扫了颜面,可没有好果子吃。”
“我要是敢说,我刚才就说了。”说到这儿,陈春芽更委屈了。
青蔻闻言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
抿了抿唇,将嘴角死死压下去。
“二夫人亲自开口要你,连老夫人都不好驳了二夫人的面子。既然没那个胆子,便将脸上的泪珠子擦干净,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欢喜地去二姑娘院儿里伺候。”
说完,随即又略带嫌弃地道:“平日里,你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今儿黏黏糊糊的,有什么意思?”
青蔻的话陈春芽自是明白,只是她也知道,去了二姑娘那儿,明年便要去富昌侯府。
“我也不是不愿去,我就是......太突然......叫人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陈春芽抽泣着辩解,“明年去了富昌侯府,以后再见大家一面就很难了。”
她就是舍不得,谁在一个地方住了八九年,身边都是相熟的人。突然叫你马上去另一个地方,都会舍不得好吧......
平日里觉得芽儿没心没肺,给口好吃的就很是开心,何时这样哭过。青蔻皱着眉,她实在不会安慰哭哭啼啼的姑娘家。
“明年才去富昌侯府,你今儿哭什么?明儿红着眼眶去二姑娘那伺候,二姑娘若以为你不愿意,再把你送回来......”
“还能送回来?”青蔻还没说完,陈春芽便出声打断了她。
看着陈春芽泛着水光的大眼睛。
......
青蔻有些无语。
这丫头恐怕除了教给她的食谱记在了脑子里,其余的都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青蔻正欲开口,便听陈春芽问道:“送回来不就是二姑娘不要?那不是拂了老夫人的面子?二姑娘定不会这么做。”
青蔻收回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这不是有脑子的嘛。
“你哭红了眼,若是二姑娘以为你不乐意,瞧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自不会将你怎么样。只是以后不用你这一点......你想想,在主子跟前不得用的丫鬟,有什么好处?”
林岁安接过话茬,用帕子擦了擦陈春芽脸上的泪痕。
“好了,不哭了。别忘了,咱们说好的,无论去哪儿,都得先为着自己。”
陈春芽缓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冷静下来。
见陈春芽想明白,青蔻也不好耽搁,便叫二人收拾东西,自己回了正屋去伺候老夫人。
青蔻回去时,二夫人已经离去。
老夫人用完人参胡桃汤,正用茶水漱口。
见青蔻回来,便问道:“那丫头如何了?”
青蔻福了福身,轻声回道:“就是舍不得,哭了一场,这会儿已经想明白,同安儿一起在收拾东西了。”
闻言,老夫人点点头。
“那丫头性子直,心思单纯。刚刚在堂上,便瞧着脸色都有些不对。好在老二媳妇儿不计较这些,反而喜欢她性子直。这也是她的缘法,以后啊,说不得比待在我这儿强。”
陶妈妈笑着插话道:“那也是老夫人您仁慈。”
“你这老泼皮,什么好事儿都往我身上扯,尽会拿好话哄我。”老夫人点着陶妈妈笑骂。
陶妈妈也不生气,反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叠在了一起。
“这几日,我见后角门儿的小丫鬟来寻你,可是姓孟的那小子又来找你了?”
青蔻正站在一旁,看老夫人和陶妈妈说笑。忽然听老夫人问话,听到‘姓孟的小子’,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
忙福身回道:“禀老夫人人,前儿来找了一回。”
“我瞧那小子时常来,二姑娘的事儿已经大概定了下来。左右这几日无事,叫他来府上,我瞧瞧。”老夫人往身后靠了靠,站在身后的春柳将软枕移了移,好叫老夫人靠得舒服些。
青蔻站在原地,一时没说话,只觉得心中有些紧张。
“怎地?要藏起来不见人?”老夫人睨了青蔻一眼。
“奴婢不敢,等会儿奴婢就去了信,叫他明儿便来拜访老夫人。”青蔻福身回道:“只是他一届布衣,恐污了老夫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