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公社副主任王田看向上校章荣国,心中腹诽:你请来的这是什么人物?
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可像王大庆这样当众扬言要打断老前辈腿的,哪像个正经人干得出来的事?
几个被指着威胁的老猎户气得几乎脑淤血,脸色从通红涨成紫黑,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大庆同志是老将军特意点名,担任本次营救任务的总指挥,连我都必须听他安排。”章荣国高声宣布。
章荣国跟县长是平级干部,此话一出,众人哪还敢再乱说话?本就躁动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王大庆对此十分满意,心说在家里炫耀自己亲手宰了老虎果然没白说,这下连章荣国都懂得了谁主谁次。
“对时间,两小时后必须全部返回集合。”
王大庆抛出大致行动计划,至于具体细节,则交给章荣国去分配协调。
章荣国当即指派先前跟随他去过王大庆家的那两名战士,继续随王大庆一同行动。
随后开始分组。
每组配备三名战士、三名民兵、一名猎户,公分成六个小组,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展开搜索。
“出发。”章荣国一声令下。
众人按分组陆续出发,踏入丧命谷外围。
章荣国与王田、几名战士则留守原地,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支援情况。
直到所有六个行动小组离开后,王大庆这才带人动身。
“进山还牵头牛,从未见过。”王田忍不住低声嘀咕。
“且看着吧。”章荣国眼神一直锁定着王大庆的背影。
若结果不如之前谈好的,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边。
王大庆进了树林,第一件事就是问两名战士的名字。
个子高的自称阿豹,稍矮些的叫阿纯,都是十九岁,刚刚入伍不满一年。
“我听口音,阿豹是关中人,阿纯是潇湘伢子。”王大庆边走边聊。
两名战士异口同声:“我口音那么明显?”
“不出半年,你们也就只剩东北口音了。”王大庆笑着调侃。
“东北口音好,起码大家听得懂。”阿纯点头道。
王大庆嘿嘿一乐,心说这阿纯十有八九在部队里因为口音惹过不少笑话。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阿豹话不多,性子沉稳;阿纯话多,跟马国宝没聊几句就勾肩搭背了。
“停下。”王大庆突然抬手示意。
阿豹、阿纯第一时间举枪警戒,分别盯着不同方向。
马国宝牵着牛儿也警觉起来:“哥,你是不是闻到野兽的残留味道了?”
“不是。”王大庆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从背上的行军包里摸出手电筒打开。
这一路他边与战士们拉近关系,边仔细观察沿途地形地貌。
此刻在手电光照下,地面上明显有残留的鞋印。
“36码,走路习惯外撇,体重大概在五十二公斤。”王大庆低声分析,“应该是一位女同志。”
马国宝凑近,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这你都能看出来?”
“前些天从个奸商那买了本刑侦教材,回去你好好读一读,就懂了。”王大庆答道。
“才不学,看到字我就困。”马国宝疯狂摇头,赶紧转移话题,“鞋印有三个,其他两个你能看出来不?”
“一男一女,女的腿受伤了。”王大庆说着,把手电筒照向女鞋印一侧。
光柱落下,湿润泥土中显现出早已干涸变黑的血迹。
“从血迹的干硬程度来看,大概是四天前留下的,更准确些,是一百零五小时。”王大庆目光沉稳地补充。
马国宝虽然心里痒得很,想问他怎么能算得那么准,但一想到回家可能被强行上课,顿时咽回了嘴边的问题。
“大庆哥你算得没错的话,那就是他们进山第二天走到这片区域。”阿纯说道,话里的意思跟马国宝的心思差不多。
王大庆一边移动手电筒,一边慢慢向鞋印延伸方向行进:“说来话长,但我可以拍胸脯保证,误差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王大庆实在不好解释自己前世无聊看了大量中外刑侦纪录片,那些看似用不上的知识此刻派上了大用场,只能靠人格担保。
阿纯也没再追问。
“王郑仁一行七人,加上大寨医院的外科主任、两名老猎户,带着四条猎狗,以及三名民兵同行。”阿豹开始复述已知信息,顿了顿皱眉道,“第二天就只剩三人出现在这里,折损率太高了。”
王大庆站直身体,盯着手电光尽头的黑暗开口:“雾气是丧命谷第一杀手,哪怕你家旅长来了,也只能站着干瞪眼。”
“章上校是副旅长。”阿豹纠正。
王大庆懒得搭理,低头抓起一把带血泥土,递到牛儿鼻前:“牛牛,能闻出来吗?”
阿豹和阿纯一时语塞。
他们也来自农村,牛见得多了,可真没见过有人把牛当搜救犬用的,这能成吗?
只见牛儿认真地嗅了嗅王大庆手中的泥土,随即摇了摇头,哞哞叫了两声。
“哥你闹笑话了吧?”马国宝咧嘴笑了。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
他让牛儿闻的不是失踪人员的气味,而是查查狼王有没有来过。
他们到安全屋之后,他就已经让狼王出去继续前天没完成的任务,同时顺便找找昨晚未归的鹘鹰。
鹘鹰嘴里叼着郭兰花表姐的贴身物品,结果从昨天到现在毫无音讯,王大庆怀疑它掉进了丧命谷。
此地磁场紊乱,就连鸟类进来都会迷失方向。鹘鹰若是真的进入谷内,那还真可能从猛禽变成走地鸡,若不小心,被豺狼虎豹一口吞了也不是不可能。
“把味道记牢。”王大庆交代牛儿后,把那撮血泥封进小罐子,装入口袋。
随即带着队伍继续沿着鞋印前进。
“砰。”
身后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阿豹、阿纯立即警觉,双双抬枪戒备。
“不用紧张,丧命谷里野兽多,有人开枪是常有的事。”王大庆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哥你说鸟会在这迷路,那地上跑的不会迷路吗?”马国宝一边牵着牛儿,一边问。
“这地方气候像阿纯老家,随便一棵野草都能长到一人高,对吃草的动物非常有吸引力。草食动物多了,肉食动物自然也就跟着来了。”王大庆回头看了眼枪响方向,“而且‘迷路’只是人类定义,对动物而言,这里就是生存地。”
“意思是吃饱最重要?”马国宝似懂非懂。
“就是这个理。”王大庆将目光转回前方,“其实人类也一样,不外乎‘吃’或‘被吃’。”
“啥意思?哥你这转弯太快,我脑子反应不过来。”马国宝挠头道。
王大庆把手电筒照向前方:“吃饭的来了。”
马国宝顺着光一看,立刻吓得跳起,火速上膛:“大的来了!”
阿豹、阿纯原本心神一半都被后方远处的枪声吸引,闻言立刻调整站位。
阿豹负责掩护后方,阿纯则迅速转向前方警戒。
“这……”
阿纯看清王大庆口中的“吃饭家伙”后,头皮一麻,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