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府门前车马喧嚣,贺家的马车缓缓停下。
贺老太太先被搀扶下车,接着是贺弘文,然后是明兰牵着女儿贺曦的手款款而下,贺昀最后下来,一双眼睛到处打量着。
贺曦今日穿了一身浅杏色的衫裙,发间簪着两朵小小的珍珠花,看上去既端庄又不失孩童的天真。
只有贺昀好奇地打量着国公府高大的朱门和门前两尊威严的石狮子。
“昀儿,今日人多,你安分一点。”明兰开口。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湖蓝色云纹褙子,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一支簪子,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体面。
就在这时,齐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齐衡携妻子申氏亲自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下人。
明兰抬眼望去,只见齐衡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稳重,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威严,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当年。
他身侧的申氏,穿着一身绛红色绣金牡丹的对襟衫,端庄秀丽,眉目如画。
“贺老太太,贺大夫,六妹妹……不,贺夫人,欢迎光临寒舍。”齐衡上前行礼,目光在扫过明兰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明兰福身回礼,神色平静如水:“齐国公好,国公夫人好。”
贺老太太和贺弘文也上前见礼。
申氏笑容温婉地搀扶起贺老太太:“老太太快请进,母亲一直念叨着想当面谢谢您家小神医呢。”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贺曦身上。
小丫头被这么多大人注视着,一时之间有些害羞地往明兰身后躲了躲。
齐衡见状,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柔和了许多:“曦儿,不用怕,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贺昀眨了眨大眼睛,从明兰身后探出头来:“我不怕,一点也不怕。”
声音虽小,却清脆悦耳。
大家一听都笑了,齐衡伸手轻轻摸了摸贺昀的发顶:“你就是贺昀吧,真乖。”
明兰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年那个在书塾里教她念诗的少年,如今已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而她的女儿正被他温柔以待。
众人依次入府,两人不知不觉落到了后面。
“六妹妹,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齐衡突然转身,目光转向明兰,语气中带着几分故人重逢的感慨。
明兰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齐国公好,劳你挂念,我很好。”
申氏的目光在丈夫和明兰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随即笑着插话:“都进屋说话吧,母亲已经等急了。”
齐衡便与贺弘文走在前,谈论着近日太医院的动向,申氏搀着贺老太太,不时介绍府中景致,明兰牵着贺曦与贺昀走在最后,步履从容。
贺曦仰头看着母亲,小声问:“娘亲,你认识国公爷吗?”
明兰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是的,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家里的书塾上学。”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待会见了郡主娘娘,要记得行礼问好。尤其是你,贺昀,记得不要乱说话。”
穿过几进的院落,众人才来到正厅。
平宁郡主早已在厅中等候,见到贺曦,立刻喜笑颜开:“小神医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贺曦乖巧地上前行礼:“见过郡主娘娘!”
平宁郡主拉着她的小手不放:“多亏了你的方子,霁儿的母亲这几日能吃能睡,连御医来诊脉都说奇了。”
申氏安排众人落座,侍女们奉上香茶。
明兰坐在贺老太太下首,姿态端庄,目光低垂,却仍能感觉到齐衡时不时投来的视线。
“贺夫人。”
申氏突然开口,声音柔和:“贺小娘子医术高超,真是令人羡慕。”
明兰抬眼,对上申氏探究的目光:“曦儿这孩子,自幼喜欢医药,常跟着她父亲在药房转悠,耳濡目染,不敢说高明。”
“六妹妹太谦虚了。”
齐衡插话:“当年在盛家书塾,你的聪慧就是出了名的。”
明兰微微一笑:“小时候的事,齐国公还记得。”
厅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贺老太太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曦儿,把你新研制的养心香囊送给郡主娘娘吧。”
贺曦会意,立刻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郡主娘娘,这是我用合欢花配的养心香,随身佩戴可安神定志。”
平宁郡主接过香囊,连声道谢,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明兰和齐衡身上转移开。
宴席设在花园水榭中,时值秋日,园中各色菊花盛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菊花的花香。
席间,齐衡特意安排贺曦坐在自己身边,不时为她夹菜倒水,关怀备至。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贺曦天真地问道。
齐衡眼神柔和:“因为你救了我的妻子,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明兰:“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小时候的样子。”
明兰执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膳。
申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她起身亲自为明兰斟酒:“贺夫人,尝尝这梨花酿,是府里自己酿的。”
明兰举杯致谢:“多谢国公夫人。”
她浅尝一口,赞道:“这酒清香甘冽,好手艺。”
“这是官人最爱的酒。”
申氏说着,目光转向齐衡,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每年梨花盛开时,他都要亲自采花监工。”
齐衡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娘子说这些做什么。”
明兰垂下眼睫,唇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贺曦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开口:“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家的药园?听说国公府有京城最好的药圃呢!”
齐衡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当然可以,我带你去看,正好有几株珍稀药材想请教小神医呢。”
贺老太太也顺势说道:“弘文,你也一起去吧,让曦儿长长见识。”
贺弘文会意,起身随齐衡和贺曦、贺昀离席,席间一时之间只剩下女眷们。
平宁郡主叹了口气:“衡儿这孩子,从小就重情义,当年与贺夫人同在盛家书塾读书,有些情分也是常理。”
这话说得委婉,却是在为儿子解释。
明兰从容道:“郡主娘娘说得是,小时候的事,如今想来都是童趣。倒是国公爷与夫人琴瑟和鸣,真是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