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的最后一句话落后,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说的是那只猫咪徽章,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是她送他的第一份谢礼。
他就算不说也得承认,那时候他并没有把她当太大一回事,真的,真的就是一个随手可丢掉的洋娃娃。
所以周玥很清楚,她哪怕再用心送的便宜小东西,他压根不会保留。
可就是赌气说了出来,只不过话音软软的。
季云深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半晌,仿佛要将她整个皮囊都洞穿一般,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哼笑了一声,转头接起了电话。
今晚他挺忙。
前排的司机也安静的开着车,没往后看,白人司机只是耳朵保持十二分警醒。
听不懂后面两个人的中文对话,只听突然的沉默,念是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
可听口气又不像,毕竟他跟白先生开车都好几年了,先生耐心和脾气可不好,心情恶劣的时候哪能这么和颜悦色。
一路无言,车开到了Summerlin西区,红岩峡谷的山顶。
这儿,周玥别说来拉斯维加斯未曾踏足过,连听都少听人提起,毕竟来玩的游客哪里会跑最高端的富豪别墅群山里来。
完全跟拉斯维加斯城区两回事,整座山安安静静,别墅庄园星光璀璨。
这让周玥想起了港城那座山。
顺着山路到了山顶,车驶入庄园内,右边的大草坪停着一架直升机。
周玥大概猜了猜,季云深应该是到了旧金山以后,坐这架直升机飞过来的。
车停至庄园主楼外,周玥跟着季云深前后脚的进了别墅内,里面好几个佣人皮肤棕黑候了一排,让她感觉有点像是回了清山居。
不过,没清山居拘束,远离了那个权贵集中地,在哪都舒坦。
进门,季云深依旧打着电话,伸手指了指。
两个佣人很明白,忙上前招呼周玥。
周玥看了一眼他走进客厅的背影,刚刚车里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像是裴泽瑾的。
在那说着:“二爷急得发火了,今天骂了他那幕僚一顿,追问您到底在哪......”
裴泽瑾顺道复述模拟了一遍季云敬的话:“你们一个说他在中非、一个说他在港城、还有说他在四九城的!妈的,他到底在哪?他有分身术还是三头六臂!”
这意思,周玥大概明白了。
季云深这次出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而像是摆了迷魂阵一般,谁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拉斯维加斯。
不得不说,在神鬼手段这一块,他真的堪比卧龙。
对手最怕的就是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眼瞧着季云深劲了客厅,随意沙发上坐下,周玥收回了视线。
她乖乖的配合佣人的伺候,跟随佣人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下楼喝粥。
料想,这里恐怕不是别人的地盘,是季云深在拉斯维加斯的房子。
国内他收敛,到了国外,他有钱不挥霍、难道留到坟墓里面去吗?反正他对娶妻生子没兴趣,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孩子继承。
所以,他在国外的房产绝对不少,而且套套都是他的正当收入,毕竟除了季家人外的身份,他还是白家的少东家,唯一、仅此。
——
折腾了大半夜,周玥下楼的时候,墙壁上极具高智能的科技化挂钟显示了好几个地区。
这儿的主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那人的电话还没打完,不过这会说的是外语,应该是跟不同的人在打。
客厅里灯火通明的,还有白大褂医生在。
外国人医生,周玥听说在国外看病挺贵的,然而家里却配了一组医生团队,也不知道平日里他不在,养着他们这帐怎么算。
周玥忽然觉得他以后结婚应该找个会计,拿给别人管这么多帐,谁算得过来。
远处,季云深看到她走楼梯下来。
穿吊带白裙子,高马尾扎在后脑勺上,又纯又欲的样子,唯独手背上的红痕有些扎眼。
挑了一眼,他将电话拿到一边,跟白大褂医生说了两句。
医生原本正准备给他打破伤风针,还没开药罐,转头从药箱里拿了一支药膏走了过来,递给周玥。
用英文交代:“早晚涂抹一次,温和不刺激,没有灼烧感,三天就消了。”
周玥后知后觉,看医生的视线落她手上。
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抢包的时候,皮肤太脆,一点点力道就让她摩擦出血痕。
到底是因为皮薄,周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其实之前季云深简单处理伤口的时候,就让人给她擦了药了,这种小擦伤放在别人身上完全是不用管的。
偏他娇养的金丝雀儿,水嫩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受不得一点伤。
应了医生的话,周玥试探着看向季云深。
那人压根没注意这边,专注去布局他的事了。
尝试问医生:“他那伤口有多深?”
医生如实:“就出血量和皮表来看,大概有十公分以上。”
他说的是大概,因为季云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懒得让他们细细察看,打个破伤风都是医生实在太过小心。
周玥没想到,她那一簪子下去,竟会插这么深。
跟着医生走回客厅,周玥看他伤口,眼睛有些发痒。
那精养出来的皮肉,两回都是因为她受伤,这回还是她戳的,就更过分了。
季云深已然打完电话,见小姑娘鼻头红红欲哭不哭的样,冲她招了招手:“不去睡觉,站这给我摆脸色?”
周玥慌忙摇头:“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审度道,不过不想凶她,尚且保持着和颜悦色。
周玥走到了他身前,吸了吸鼻子:“只是在想,要是我早点给先生打电话,就不至于了。”
原本多余受的罪,有他在,什么好不了,什么不能帮她撑腰?
明摆着,没苦硬吃。
厉害,居然会反思了。
季云深好笑的看着她,大手将她手腕一拽,小姑娘随着惯性,双膝跪在沙发上,窝进了他的怀里。
听他的嗓音低哑从头顶响起,梳理着她的束发:“那以后有什么事,要不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