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伺候的管事宫女关悦,温声规劝安抚:“娘娘别担忧,风筝断线,有可能是风大,或者内务府做工粗糙的缘故,并非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孙大人可是刑部尚书,忠君为国,兢兢业业在朝为官多年,定不会出事的。”
“而且放风筝向上天祈福,这个毫无根据,不过是民间鲜少有踏足寺庙向各路神明祈求庇佑,才想出来的一个折中法子,您听听就算了,别真的用这种方法去印一件事情好坏。”
“可本宫已经接连梦魇几日,心悸得厉害,总感觉会家中定是出事了。”
孙夕颜的话,让沈佳怡联想到这几日周柏言忙得脚不沾地,连后宫都不愿进的情况,或许父女连心,还真让她预感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沈佳怡立即扼住心中犹如泉水般一个劲冒出的恶意,再观望一下,不行再下手。
她拉着程玉莲悄悄后撤,隐约能听见孙夕颜着急的话:“你说本宫能否去求皇上施恩,同家人相见?”
“娘娘或许可以试一试。”腹中怀有龙胎,恩宠自然不同于往日,偶尔小任性也不是不行。
皇上要是不同意,那便作罢,没什么损失,总不能因为提这么个小小要求,皇上就会命人给娘娘灌落胎药吧?
孙夕颜不知自己差点溺死在池水中,等沈佳怡等人散去后,她也听从关悦的话,真的往紫宸宫去。
到了门口,莫明感觉胆怯心悸,心脏砰砰乱跳,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她压都压不住,撞得她生疼,忍不住抬手抚胸,大口喘息。
守门的云林子看见来人,立马迎上去:“奴才给孙淑媛娘娘请安,娘娘这是?”
这个节骨眼上来紫宸宫,而且还挺着肚子过来,眉宇间染上焦虑忧愁,联想到最近犯事的孙家圩,云林子暗自叫苦。
别真的是预感到什么东西,过来求情来的,受贿可是大忌,皇上正在怒上头,眼下别说是梅贵妃娘娘了,就是太后娘娘来了,也得吃一顿训斥。
孙夕颜目光绕过云林子,顺着敞开的殿门往里探,没看见她想看见的人,这才收回目光落在云林子身上:“不知皇上是否正忙?本宫找他有事相商,还请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关悦递上赏银,但云林子不敢收,立即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笑应:“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对方怀有身孕,云林子也不敢耽搁,命人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着等候,而自己进去通传。
“皇上,孙淑媛求见,眼下正在门外,您可要见?”
地上跪了几个身穿朝服的官员,身上还有脚印,头上的乌纱帽滚落在地,额头渗出的汗珠坠在地上,跟下小雨一样,藏在衣袍中的身子也忍不住颤抖,显得格外狼狈。
云林子视线不敢落在他们身上,只是飞快看了一眼盛怒的周柏言,回禀完后,匆匆垂下眼帘,静候旨意。
“滚出去。”
周柏言气得脸色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压顶之相,眉头紧拧染上浓郁的怒火,手中奏折被捏得变形扭曲,对着云林子低喝。
直接把他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小心应承:“是。”
退出门外后,迎上孙夕颜望眼欲穿焦急的眼神,嘴唇怒动,面露难色,踌躇几息温言规劝:“皇上召见朝臣,商议政事,娘娘先回去等等,等皇上忙完了,再派人过来询问吧。”
对方正怀有身孕,加上天气越发暑热,头顶上的阳光晃得人头昏眼花的,这要是话说重了,云林子生怕把人气厥过去伤了胎气,到时候他项上人头,不掉也得掉。
这话落在孙夕颜耳中,就是皇上不愿见自己,想到母族之人,她心中一急,欲想给云林子塞银子:“不知公公可知本宫父亲……”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一个宦官,专门伺候皇上,哪能窥探前朝官员的事情,时辰也不早了,外面暑气重,娘娘还是赶紧回去避一避,以免中暑伤了身子。”
孙夕颜拿着荷包递过来的手,云林子避如蛇蝎,连忙后退几步,悻悻笑着客套应承。
双腿恨不得退到门口去,奈何对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她没走人,自己却立马转身离开,这要是真出了事情,他这条烂命怕是连魂都被道士抓来,用符招雷劈他。
眼看自己在云林子这招人嫌,孙夕颜也就死心了,眼帘拉耸掩盖不住红润的眼眶内盛有的悲伤落寞:“有劳公公。”
说完,带着奴才离开。
傍晚,周柏言递给云林子一封信件:“送去给孙淑媛,她是外嫁女,祸不及她,且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位份不变,去吧。”
刑部尚书孙家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官多年,且还是先皇留给他的老臣,手段狠辣,能力不凡,脑子聪颖,为人更是小心谨慎,做事情都会扫清尾巴,鲜少有被人抓住马脚的时候。
却因一个身有残缺,行乞的姑娘,在大理寺击鼓鸣冤,道出陈年往事,她本是刑部尚书在老家嫡妻所出之女,母亲养蚕织布为生,供孙家圩读书念字,上京赶考等一切事物。
没成想,有幸考上后却成了他们一家子的噩梦开始,一场大火烧死了祖父母,俩个弟弟和母亲,她侥幸逃出来,后续被认出来,惨遭追杀,没了双腿,刺中左胸腔倒在血泊之中。
幸好老天有眼,她天生心脏生长位置不同于常人,长在右边,而且还遇上大夫上山采药,顺道救了她,等她好之后,行乞为生,从老家摸爬滚打走到宣城,足足用了十几年时光。
有了击鼓鸣冤,震惊宣城人士,孙家圩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下手,只能使劲辩驳,可大理寺卿可不会呈口舌之快,而是明里暗里调查。
树倒猢狲散,世家子弟的乘龙快婿,原本不姓孙,为了以表自己的诚心,就改了姓,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害了,这些年无伤大雅的案件,凭银两翻供。
出门在外,又是别人强有力的“遮阳伞”,收敛不少银两,孙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皇在世之时,就开始暗里受贿,扁担施害者。
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证据如同雪花一样飘落在大理寺案桌上,震惊世人。
“是。”
云林子双手接过,转身出去,迎着满天霞光,光色柔和,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手上捏的信件,却是散发浓郁血腥味,不知卷走多少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