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年八风不动,面对银昭的控诉还是稳如泰山,薄唇轻启,“大约是没有。”
银昭脸上皮笑肉不笑,“竟是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他这话没错,毕竟江司年前些日子吩咐他赶紧出去遛一遛的时候,就基本等于让他去送死了。
南部苗疆,银昭是蛊王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名副其实的下一任蛊王。
他潇洒肆意惯了,除了练蛊什么都不能束缚他,谁知道蛊王师傅一个没留心被自己养的蛊反噬死了,银昭这个圣子就要赶鸭子上架接替他的位置。
然而族里的长老哪里会让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自己头上?于是银昭差点死在南疆,要不是碰上了江司年出手相救,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有用就行。”江司年伸手倒了一盏茶递出案边。
银昭喜形于色刚想去接,就见江司年手腕一斜,杯中茶水倒在地上,将他吐出去的那点血迹冲刷干净,气得银昭牙痒痒。
人事否?
事实证明确实江司年确实不是人,是狗!银昭心里暗骂。却在下一秒接到了江司年抛过来的药瓶,打开来药香四溢,一看就价值连城。
“你的蛊书已经从南疆运回来了,”江司年掀起眼皮来一扫,就知道面前人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司年人虽然狗了一点,但是出手时确实很大方。蛊书本就难得,银昭好不容易收集了那么两本,在逃跑之时也全都丢在南疆了,没想到江司年还能给他搞来。
“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银昭谄媚地搓了搓手,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全是讨好。
“不过还真被你给猜对了,这次来京城搞事的是南疆大长老。”
江司年早有猜测,银昭的功力在整个南疆都难逢对手,却在他最擅长的蛊术上吃了亏,其人的功力必不在银昭之下。
这个范围就很小了,江司年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南疆哪位长老,且其隐匿在暗处,他之前循着那蒙面女人的线索派人追踪,最终也没有什么收获。
“我跟他对打之时在他身上种了追踪蛊,找到那阴沟里的老鼠不算什么麻烦事。”
银昭说来不禁露出一点得意之色,那大长老那个死老头还天真以为他还是几年前那个毛头小子呢!他只是简简单单卖了一个破绽,就引逗得大长老拼命追杀。
“做的不错,”江司年难得点评一句,“下一个任务是去保护王夫人和柚儿。”
银昭不解,银昭诧异,“你不是已经把那小姑奶奶送走了吗?”
江司年凤眸中神色波澜不惊,有南疆大长老在,保不齐会对小姑娘用什么下三滥的招式,就算把人送到了崇云山,依旧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安稳,自己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对付京城这个烂摊子。
银昭从他理所应当的神色中看出来答案,“在这京城里,你的处境比她们危险多了,我应该贴身保护你才对。”
“这是命令。”江司年一句话压的银昭沉默不语。
不就是在南疆救了自己一命嘛,不就是给他提供了更好的环境修炼嘛......难不成他还真要事事听令于江司年吗?
“是。”银昭撇了撇嘴应下,还真是得听令与他。
“什么时候去?”
江司年启唇,“现在。”
“......”银昭不语,抬手将药瓶中的药丸倒进嘴里,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银昭穿着一缕一缕的衣服出去了,赵端明神色严肃了些,“主子,南疆大长老在京城活动,您应该......”
江司年抬眸看向赵端明,他就马上停了口行礼,“是属下僭越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古铜色的令牌,上面印刻着凶光凛凛的飞虎,赵端明自然认出来这是主子手底下的一支军队,如今隶属于望天阙管辖之下,但真正的兵权还捏在主子手上。
“北夷已经蠢蠢欲动,必要的时候打出一拳去,才能守住国门。”江司年语调中满是坚定与戾气,王行琛的用兵之道北夷已经摸清楚了,这时候就需要一点新的路子。
飞云卫左使武力有余脑子不足,右使灵通有余却不善用兵,江司年对手底下的人摸得清楚,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人。
这最重的权利就是兵权,这代表着主子的信任和器重,稳重如赵端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接过来江司年手上的虎符。
“属下必不辱命!”
江司年勾唇一笑,唇色浅谈却如风华乍现,像是一阵极清爽的风。
“交给你了。”
赵端明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见的那么多江湖上的女人就算什么都不要,也想要求得主子身边的一个位置。
这等好样貌,赵端明觉得自己若是女子,就算什么都不图也想要留在主子身边。
“是!”
赵端明把脑子里的废料挤出去,坚定地应了一声。
他在这自我陶醉什么东西?主子是裴小姐一个人的。
江司年没察觉到下属有什么思想上的错误,将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又接着看案首上堆积着的折子。
太平长公主人虽然已经隐退名山了,但是还有庞大的朝中势力,上到大殿上手持玉笏的朝臣,下到州县之长,都在权谋之中。
应该说江司年展露出谋略之时,他娘才真的成了撒手掌柜,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乃至母族王家的部分势力都一同扔给了年仅九岁的儿子。
“儿啊,为娘再操心这些就老了,”太平长公主端坐在贵妃榻上,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脸雍容华贵、肤若凝脂,腰身纤细柔韧,仪态万千,丝毫看不出来一点老态。
“你都这么大了,该替为娘分忧了。”
少年早熟的江司年早就摸清楚了母亲的性子,情绪稳定地回答,“娘,我才九岁。”
“九岁又怎么了?”太平长公主撑起腰身坐直了。
“我刚还听老张说柚儿叫了岑冉辰那小子哥哥呢,”长公主嫌弃的看着自己儿子,“你比人家少读好几年书,不得在这些地方下下功夫,攒攒老婆本?”
彼时江司年还只把捡来的小丫头当做一个小麻烦,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儿子的不对,他比柚子老上十几岁,儿子该教她叫叔叔。”
但总归小少年的独占欲占据上风,江司年还是从母亲手上逐渐接过了权柄,一直到如今,成为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思绪回笼,江司年落下笔尖,批阅了手上的奏折。
当年只想着接过权势,日后给小姑娘准备些嫁妆,也不枉她叫自己一回哥哥。却不知什么时候对这个小麻烦起了别样的心思......
是自己欺负人了,江司年敛眸想着。
那又如何呢?柚儿不喜欢九皇子,她的心里还没有别人,他就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