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指尖在公文包划了划，眸光沉静如水，她缓缓将两份合同抽了出来，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她将合同平铺在桌上，推到柳雄业面前，红唇轻启，语气里带着几分淡笑：“这里面是梦安公司的贾维丝系统十年租赁合同，还有游戏万族的黄金广告位。柳叔叔，您看看，怎么样？”
柳雄业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合同上的落款和印章时，骤然凝固。
他猛地前倾身体，一把抓起合同，指腹用力地摩挲着那些清晰的条款，呼吸都下意识地急促起来。
他眼睛陡然瞪大了一圈，脸上的镇定荡然无存，失声问道：“真的假的？”
作为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他比谁都清楚梦安公司的贾维丝系统有多炙手可热。
这套智能管理系统能将公司的运营效率提升三成不止，无数企业挤破头都想抢一份租赁权，堪称实打实的摇钱树。
而万族更不必说，眼下全网最火的游戏，日活在线人数足足一点七个亿，随便一个边角广告位都能引得广告商抢破头，更别提这合同上标注的黄金段位了。
柳氏集团要是能拿下，不仅能弥补和阮家联姻告吹的损失，甚至能再上一个台阶！
柳雄业捏着合同的手指微微发颤，还没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苏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她看着柳雄业沉思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
柳雄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什么身份？”
苏安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一旁脸色变幻的柳秦秋，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像一根针，扎得柳秦秋心头一紧。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是苏家的大小姐”
柳雄业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眉头紧锁着追问：“哪个苏家？”
偌大的华夏，姓苏的家族数不胜数，他实是不敢把苏安往那个苏家想。
苏安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涌动着多年的隐忍与不甘，此刻尽数化作平静的宣告，她掷地有声：“燕京苏家。”
“什么！！”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柳雄业的头顶。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的木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合同“啪”地掉在桌上，他指着苏安，声音都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了调：“你说你是燕京苏家的人！”
苏安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缓缓颔首，语气笃定：“没错。”
“不可能！”
旁边的柳秦秋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尖锐得有些失真，“我之前去过燕京苏家，他们根本就没有你啊！”
他至今都记得，那次去苏家退婚，见到的那个名叫苏安的女孩，相貌平平，气质寡淡，和眼前这个明艳夺目、气场全开的苏安，简直判若两人。
苏安看着他崩溃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她缓缓开口，揭开了尘封的真相：“你之前去燕京退婚的那天，我爸爸苏岳身边站着的那个‘苏安’，是不是有些奇怪？木讷、呆板，连话都说不利索？因为那个苏安是假的，是苏家为了应付这场联姻，找我亲戚假办的。而我，才是真正的苏安”
“轰——”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秦秋。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嗡嗡作响。
原来如此……原来他朝思暮想的女神，就是那个本该和他联姻的苏家大小姐！他当初却退了婚，却不知道，自己亲手推开的，是真正的宝藏。
哪怕这场退婚带着算计，可他若是没有退婚，现在就能和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一起了！
巨大的悔恨和不甘，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捂着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不！！！”
一旁的柳如惠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得不行，眉头紧紧蹙着，眼神里满是愤愤不平，恨不得上前找苏安讨个说法。
但她终究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在这种关乎家族利益的时刻，自己的意见无足轻重，一切还得看丈夫柳雄业的意思。
她只能死死攥着衣角，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目光紧紧锁在柳雄业的脸上。
柳雄业指尖在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抬眼看向对面站得笔直的苏安，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看清她骨子里的真话：“你能保证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保证！”苏安几乎是脱口而出，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犹豫，她重重颔首，下颌线绷出一道利落的弧度，语气掷地有声。
柳雄业却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哂笑，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不！我说的是，你是苏家人的话！”
这话一出，旁边的柳如惠瞬间攥紧了手帕，指节泛白，而柳秦秋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猛地收紧，骨节突突地跳着。
苏安却没有丝毫慌乱，她迎着柳雄业审视的目光，背脊挺得更直，字字铿锵：“我保证，我是燕京苏家的大小姐，苏安！”
柳雄业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终于收回目光，靠回椅背上，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同意你们的婚事！”
“爸！”柳秦秋猛地抬头，眼底的震惊与痛楚几乎要溢出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真的松了口，那一句同意，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插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柳如惠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她狠狠瞪了苏安一眼，指尖的手帕几乎要被绞碎，心里的不甘翻江倒海——明明该是秦秋迎娶苏家女，明明柳苏两家的联姻本该是门当户对的佳话，却被苏安这么一搅和，全乱了套！她儿子心心念念的人，转眼就要成了别人家的新娘，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苏安像是没看见柳如惠眼里的怒火，也没忽略柳秦秋眼底的红血丝。
她缓缓站起身，脚步轻轻朝着柳秦秋走过去，在他和柳如惠面前站定，然后深深弯下腰，脊背弯成一道谦卑的弧度：“我知道现在道歉太晚了，但我还是想对秦秋你说一句，对不起！”
柳如惠当即就想开口斥责，话到嘴边，却被柳秦秋抢先一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脸上已经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事！”
他柳秦秋是什么人？就算心头翻江倒海，就算痛得快要窒息，也绝不能在苏安面前失了风度。
他是柳家的大少爷，输什么都不能输了体面。
苏安看着他强装出来的平静，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直起身，转身从放在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柳秦秋面前。
纸张的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柳秦秋狐疑地接过，低头扫了一眼封面上的字，眉头瞬间蹙起，抬头看向苏安，语气带着几分惊疑：“这是什么！？”
“这是苏家在花都所有企业的合作合同”苏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着拓展公司业务，缺的就是一个靠谱的合作平台。
有了这份合同，你就能和苏家在花都的所有产业达成深度合作，而且利润分配上，你们柳家占七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秦秋紧抿的唇上，轻声问道：“怎么样？这个，能不能作为我给你的补偿？”
柳秦秋捏着合同的手指猛地一紧，纸张被他攥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他低头看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只觉得那黑色的字体，刺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