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就这么看着白鼠趴在比它还要大的碗里进食,生肉表面浸着血,将它雪白毛发染成一簇一簇,黏糊糊,成了红毛鼠。
这里应该是记忆,时间线推前,地窖女孩还没被剥皮的时候。眼前的白鼠也是这个时间段的,不是她在深渊边界诡瘴见到的时间段白鼠。
白鼠从地窖墙缝钻出来,那熟门熟路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地窖偷吃。只是女孩看不见也听不见,自然不知道有老鼠偷吃自己的食物。
江笠看了眼碗里的生肉,眉头皱了皱。
她曾猜测过供奉净物是什么,但没想到会是人肉,看肉质,似乎是割下不久的,还很新鲜,散发着浓郁血腥味,令人不适。
江笠身处的记忆很真实,能闻到气味,能感受地窖阴冷的温度……
只是她无法触碰到这里的一切,自然她的声音也无法传达给白鼠。
在看到出现在怨念记忆的白鼠,江笠便确定,袭击他们的恶鼠群,便是囍神深渊的怪物,只是它们待在边界诡瘴里,无法离开,所以盛书景他们并不知道。
既然确定,江笠便开始梳理在这个深渊得到的线索。
在如意宝珠出屏障之后,恶鼠们、盛书景他们莫名静止,像进了一个诡异的空间,按动了停止键。
接着白鼠在她面前出现。
江笠猜想,之所以会如此,是如意宝珠的功劳,在山路诡瘴吸收了怨念的宝珠,让白鼠感知到。
江笠不知道白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她在它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
它要杀他们,不会一切静止,只需等待着,等着屏障破裂,恶鼠们涌入其中,将他们啃噬干净,什么都不会留下。
偏偏它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往如意宝珠里注入怨念,让她进入怨念记忆中,看到这一切。
它是痛苦了很久,想要找个人类看看它的怨念?亦或是它想要得到她的帮助?
江笠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些怨念到底是地窖女孩凝聚出来的,还是白鼠……
她猜是白鼠,还是之前所想的那样。女孩常年待在地窖,根本不知道什么怨念。
如果是白鼠,它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怨念?
也许眼前这些记忆会给她答案。
江笠像看电影一般,看着地窖里的一切。
……
白鼠饿得不轻,吃饱,肚子撑得圆滚滚,像人一样餍足地躺在碗的旁边,打着嗝。
就这样它在碗旁边躺着睡觉。
江笠明显感受到时间在加快流速。
眨眼间,白鼠便睡了一个饱觉,它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一眼,接着起身,顺着之前钻进来的缝隙离开了。
它走不久,时间又开始流逝。
女孩饿醒了,她不会走路,只能像动物一样爬着,爬到了碗前,抓着里面的肉就吃,吃完了又喝水,解决完饥渴,她爬回之前蜷缩的地方,继续缩着。
时间流逝。
应该是第二天了,江笠看到地窖楼梯走下来了一人,那人也是两眼被剜,舌头割断,耳膜刺破,听不到看不到,也没办法说话。
来人穿一身老旧粗糙的粗麻衣,戴着兜帽,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哪怕失去双眼,他下楼步伐也不见半分踉跄,轻车熟路走到最后一节台阶。
江笠看到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便把手里装着净水和净物的碗放下来。
放完收走空碗,转身又走两步,接着踩着台阶,如同游魂一般离去。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将女孩关在地窖里的人,完全杜绝了女孩逃走的所有可能,也不许任何人和她有接触与联系。
包括送饭的人。
女孩活在无声且黑暗的世界里,从小到大都没有与人交流过,好似被世界厌弃的人一般。
这样的人与世隔绝,又怎么产生情感。
她比进了狼群,与狼共生的人都要惨。
至少与狼共生的人,能与狼交流,学会狼族的生存体系。
江笠重新落在女孩身上。
女孩不是一整天都保持这个姿势的,她至少知道人躺久了会长褥疮,在身体躺麻之后,她又会转过身,换一边躺。
过不久,白鼠又来了,身上的伤好了很多,白毛被舔舐干净,恢复往日的雪白,它爬到碗边,熟练地进食。
今天它不太饿,只是吃了一点生肉,便不吃了,躺在碗的旁边,继续睡觉。
它来地窖蹭吃蹭喝,吃饱喝足就要睡觉。
从老鼠昼伏夜出的作息规律能看出来,白鼠来地窖的时候,外面应该是白天,它白天会到地窖里补觉,等到了晚上就会出去。
至于它出去干嘛,无人知晓。
江笠看着它睡醒就走,它走后不久,女孩爬起来吃饭,吃它的剩饭。
时间快速流逝。
每天地窖都保持着这个规律,女孩和白鼠互不干扰,女孩也不知道它曾来过,而白鼠每次来都不会跟女孩打招呼,只自顾自干饭,然后倒头就睡。
江笠算了算,如果算送饭的次数,那就是一百三十七次。
白鼠不是每天都来地窖蹭吃蹭喝的,它有时会隔几天,最长是半个月没有来地窖。
江笠刚进怨念记忆那会儿,也不是白鼠第一次进地窖,都不知道它之前来过多少次。
她以为今天又是无事发生。
只见白鼠此刻正和往常一样,埋在碗里吃饭。
它太过放松警惕,过于沉浸在干饭中,连楼梯出现人的身影,也没注意到。
江笠看着楼梯走下来的人,不是每天送饭的人,是两个健全的人,穿着她在火岩村见过的村民衣服,一个年纪大,七八十岁,另一个三四十岁。
听到他们的声音,江笠想起来,是她在山路诡瘴的怨念记忆里,听到的声音。
他们便是始作俑者了。
江笠看了眼还埋在碗里的白鼠,又看向那两人,眼看他们越走越近,
就在她以为白鼠会被那两人发现,付出一小代价的时候,余光却见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手伸在前面摸索着,摸到碗,然后伸进去,一把抓住里面的白鼠。
白鼠突然被人抓住,受到了惊吓,张口咬向她,她皮肤常年不见天日,苍白且脆弱,被它轻易咬破,血液渗进它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