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府中!
枢密直学士陈同此刻正坐在王峻身旁,他刚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耳畔间就传来王峻怒不可遏的声音道:“范质一个弘文馆大学士,如今翅膀硬了,竟然敢在朝堂之上与我争执,看来,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一些人怕是把我给遗忘了呢!”
陈同不仅是王峻身边不可或缺的心腹,他们之间更是情谊深厚的挚友。因此,陈同私底下与王峻见面是都是以兄弟相称!
“王兄,陛下对范质颇为信任,些许小事自是不会怪罪于他的,以我来看,现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范质,而是……”
王峻看着陈同,只见陈同手指着上面,王峻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倒是与我想法一致,如今陛下无子,养子郭荣文韬武略兼备,英武异常,陛下甚为中意,但这样的人,怕是及难拉拢!”
陈同闻言,不禁朗声大笑,拍着手道:“王兄啊,你看如今陛下对你可是倚重非常,这种情况下,若说那郭荣不合你心意,难道这天下之大,还寻不出一个能入你眼的人物来?俗话说得好,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可遍地都是啊!”
王峻府邸之内,檀香袅袅升起,缭绕于梁间,与陈同爽朗的笑声交织,轻轻碰撞在精致的雕花木窗上,回响出一室温馨。王峻的目光穿透夜幕,落在那轮残缺却别有韵味的弯月之上,指尖不经意地在茶盏边缘细腻的雕版纹路间游走,那份触感仿佛能抚平心头的褶皱。被着好友的一番话开导,王峻此刻心情倒是好上不少道:“哈哈,你这话倒是甚合我心意!”
“郭荣这小子……”王峻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阴鸷:“听闻澶州在他的治理下,为政清肃,盗不犯境,深受官民倚信,只可惜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陈同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王兄可知,郭荣在澶州能有如此成就,可离不开王朴与杨骏两人!”
“王朴我知道,此人一直是郭荣的幕僚,至于杨骏,我本人与他还有一些恩怨没了结呢,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不成?”
陈同哈哈一笑道:“王兄,莫要轻视此人,你想你身居高位都能知晓此人,可见他年纪轻轻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据我所知,澶州秋税陡增和《大周时报》,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原本对于清丰子侄的事务,我并无半点插手之意,岂料他竟自行踏入了京城之地,真是自己找死送上门来了!”
陈同对于清丰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若不是大周初立,王峻抽不开身,否则杨骏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就当陈同准备张口时,突然管家闯进来在着王峻身旁小声说道:“老爷,李重进求见!”
王峻想都没想道:“没看见我这里还有事情,这么晚了,你直接拒了他,就说我已经歇息了!”
陈同听到这话,确实立即上前制止道:“王兄,你难道忘了刚才我们说的话了?李重进前来,正好可以试探一二!”
王峻拍了拍自己的额间笑道:“哈哈,若是没有你提醒,差点误了大事!”
王峻轻轻抬手,以一个微妙的手势示意管家悄然退下,室内随即陷入了一片更为深沉的静谧之中。陈同见状,立刻自座椅上起身道:“王兄,弟在此恐多有不便,还是到内室暂避为妥。弟心中有一言,不吐不快。那李重进,确是勇猛无双之人,然其性情急躁,行事往往凭一时之勇。但转念一想,此等特质,在特定之时,或许正是我们所求。故而,弟私下以为,李重进实为不可多得之选,还望王兄能细细斟酌,慎重考虑。”
……
李重进迈步踏入书房之际,肩上犹带着未及消融的细雪,点点晶莹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他身穿的重铠,肩甲上的雕花于灯火阑珊处透出幽幽冷辉,映出一抹坚毅不拔之气。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案头铺展的兵防图,让他的心中不禁涌起几分亲切感。随即,他爽朗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由衷的赞叹:“真没料到,夜已深沉,王相竟仍在此不辞辛劳地料理国事,真是令人钦佩不已!”
王峻望着李重进肩甲上的冰棱渐融,烛火在他眼角皱纹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贤弟雪中来访,想来是必有紧要事。来来来,快请坐下!”
李重进轻轻解下身上的披风,动作中带着一股不羁的洒脱,随即悠然落座。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王峻,那是一抹深邃而微妙的探视,仿佛能洞察人心。忽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自信:“听闻王相今日于朝堂之上,与弘文馆大学士范质大人有一番政见上的交锋,真是热闹非凡。弟虽不才,但若王相今日在此,招呼一声,我李重进自当效力,保管让那范质大人明日便声名扫地,身败名裂。”
此语一出,王峻只觉得屋内气温骤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陈同悄无声息地躲在屏风之后,紧贴着斑驳的墙壁,耳朵竖起,竭力捕捉着前方二人的低语。王峻的眼眸微微一眯,面上却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贤弟此言差矣。我与范大人同在朝堂之上,共事一君,即便偶有政见不合,那也是为国为民,为陛下分忧之举,岂能如你所言的那般狭隘,万万不可啊!”
李重进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王峻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寒意,突然间,他放声大笑,那笑声豪迈而响亮,仿佛连屋顶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直落:“王相大人,您胸怀苍生,志在天下,这等气魄,小弟真是打心底里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小弟得向王相坦白一事,前几日,范大人麾下的一名小吏不慎冲撞了我,我正盘算着借此机会,咱们一道儿,也好让他长长记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