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雁行以为锦囊极有可能遗落在了客栈,当即吩咐将士们继续匀速前进,自己则拨转马头,疾驰回客栈寻找。
柏羽担心侯爷一人回去会有危险,急忙策马跟上。
好在客栈尚未打扫,霍雁行一进房间便看到那个香囊落在床底下。
想必是昨夜他将其放在胸前,今早穿衣时不慎掉落。
他捡起香囊放回胸前,正准备下楼跟上大部队,却见两名魁梧汉子走进客栈。
霍雁行与北燕人交手多年,深知北燕人与大梁人从走路姿势到面部轮廓皆有不同,他一眼便断定这两人定是北燕军中之人。
他停下脚步。
柏羽此时刚好上楼,见霍雁行站在楼梯口不动,刚想唤一声“侯爷”,却被霍雁行的眼神制止了。
两人的目光投向楼下那两个北燕人,只见他们点了一盘手抓羊肉和两壶马奶子酒。
店内并无其他人,两人便在楼下聊了起来。
为首少年虎头虎脑,虽面容稚嫩,却生得浓眉深目,鼻梁如刀削般挺直。
他身后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腰背微躬,却有一股多年从军的气质。
“如今那大梁的贤王有意与我们交好,给我们送了粮食和铁器,只是为了跟我们演一场戏,这对您可是天大的好事。”中年男子虽年长,听起来却好像是那位少年的下属。
少年挑眉道:“父王已经年迈,北燕自然要有下一任的狼王。若是我此时能拿出点成绩来,父王必定会高看我一眼。”
中年男子点头道:“你说那大梁人也古怪,造反就造反,偏偏还要找个好理由。”
圆脸少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大梁人讲究师出有名,即便那贤王与现在的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若要造皇帝的反,也要有理有据,不然难以服众。”
霍雁行和柏羽这才明白,原来萧祁竟与北燕的二皇子搭上了线,承诺送粮食和铁器,只要他们假装出兵边关,再由萧祁的人马“击退”北燕人,以此制造战功。
如此一来,萧祁便能借抗击北燕为由,集结边境将士,然后北上夺位。
柏羽低声道:“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果然,圆脸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鸷:“哼,他们两兄弟勾心斗角,当真以为我们北燕人是好糊弄的?这次我必要囤积全部兵力,假戏真做,至少拿下五个城郡!大梁物资丰富,到那时,我帐下的百姓再也不用在苦寒之地吃苦受冻。此事要速战速决,争取两个月内就能攻克边关五城,届时再借此向父皇邀功,那未来的可汗之位只能是我的!”
那中年男子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敬佩:“二殿下果然有雄韬伟略!五年前,您就暗中策反霍家军的军师,让他从凌副将手中拿到图纸,还一把火烧了兵器库和粮仓,当真是一石三鸟!”
圆脸少年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整个大梁,也就霍家勉强能与我抗衡,如今霍家失势,听说那狗皇帝还把霍家老三流放了。依我看,他这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楼上的霍雁行听着,拳头越攥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半个月前,那些弹劾他的大臣拿出的证据中,就有一条指控他袒护副将凌鹤,包庇其通敌叛国的罪行。
当年,兵器库和粮仓都由凌鹤负责看管。
不知那叛敌军师用了什么手段,骗到了库房钥匙,纵火焚毁了战略重地。
凌鹤发现被骗后,立即策马追赶,却不幸战死沙场。
事后,北燕人更是花了一万两白银,故意将通敌的脏水全泼到了凌鹤身上。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霍雁行却不能轻举妄动。
他沉住气,和柏羽悄无声息地先上了楼,然后从窗户外跳到后院,骑上马疾驰而去。
…………
京城。
因袁术被太后急召入宫,陆青鸢等人只能在密室中焦急等候。
直到深夜,袁术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归来,面容疲惫不堪:“我只见到了太后,陛下身边的侍从全被换成了她的人,连向来亲近陛下的王福公公都被软禁。如今陛下想传句话出来,比登天还难。太后明日就要昭告满朝文武,怕是打算垂帘听政了。”
凌韬在一旁气得攥紧拳头:“太后分明是蓄意谋划!她就是想牢牢把持朝政,等贤王回来好把皇位拱手相让!”
小孩子都懂的浅显道理,陆青鸢又怎会不明白?
她立刻追问:“朝中世家大族作何反应?难道就没人站出来反对?”
袁术苦笑着摇头:“意见当然有,可世家之间盘根错节,谁都不愿率先得罪太后。这几年新提拔的寒门官员,又因根基尚浅,人微言轻。如今满朝上下都在观望局势,想等风向明朗了再做打算。”
石门传来声响,是袁术的随从将备好的饭菜端进密室。
袁术面露愧色:“未来只能委屈嫂嫂和孩子们在此暂避,往后一日三餐我都会派人按时送来。”
陆青鸢却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依我看,太后很快就会下令封城,断绝京城内外往来。各州府还有不少先皇的旧部,她必然要防止消息外泄,以免他们带兵勤王。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袁术露出无奈之色:“嫂嫂,如今局势如此,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青鸢沉思片刻,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说道:“我们当务之急是暗中积蓄力量,让世家看到,太后贤王一党不可信,只有追随陛下,才是唯一的出路。同时,我们必须撑到霍雁行率领大军归来,否则,之前的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袁术抿着唇,不说话。
他拿不准主意,毕竟霍雁行走得匆忙,把侯府全家老小都托付给了他。
“我答应你,”陆青鸢见他犹豫,赶紧说道,“我和孩子们都可以呆在这里,保证安全,但是不能坐以待毙。”
良久,袁术才点点头:“行,那嫂嫂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