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慕尼黑近郊的地下通讯站宛如一只蛰伏的钢铁巨兽,潮湿的石壁不断渗出寒气,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将施密特上尉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上。
他第三次把揉皱的加密电报拍在斑驳的橡木桌上,震得黄铜墨水瓶里的墨水泛起涟漪,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短短两周内,鲁尔工业区的布防图、科隆的军列时刻表,全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他猩红的眼底布满血丝,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焦虑,用战术笔狠狠戳着地图上“葡萄园”的标记,“明天的装甲部队调动,要是再出问题......”话音未落,尾音在阴冷的空气中消散,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译电员汉斯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的手指在恩尼格玛密码机的键盘上方悬停,金属按键的凉意透过指尖直窜脊梁。
三天前的场景在他眼前闪回——妻子玛莎踮着脚将铁皮盒藏进面包店面粉缸,盒子里压着那份标注“绝密”的德军装甲师部署文件。此刻通风管道传来的穿堂风,都像在耳边低语着叛国者的罪名。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艰难,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挣扎。
“柏林急电!”
传令兵撞开铁门,带来一阵带着霉味的风。施密特展开电报的瞬间,脸色比墙上的石灰还要惨白。
“从即刻起,所有与法国抵抗组织有接触的俘虏,就地枪决。”
冰冷的命令从他口中吐出,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汉斯手中的螺丝刀当啷坠地,在水泥地上迸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起昨夜玛莎蜷缩在厨房阴影里的样子,轻声说:“汤姆说,葡萄园地窖藏着......”此刻,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与绝望。
三百公里外的战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玛丽蜷缩在堆满绷带的角落,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墙上歪歪扭扭的德语涂鸦。作为红十字会护士,她每天为德军伤员换药时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此刻她的指尖抚过字母“R”上那个独特的缺口——和汤姆颈后游击队的刺青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警惕,她知道,一场危险的博弈即将展开。
时光缓缓流逝,转眼到了12月。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一头猛兽般灌进面包店。
当施密特带着宪兵队闯入时,老板娘擦拭柜台的手顿了顿,围裙口袋露出半截蓝白条纹布料。
暗门后的酒窖里,发霉的蛛网下,半截烧毁的电报残片在提灯照射下泛着暗红,仿佛未干的血迹。
施密特用刀尖挑起残片,借着微光辨认出“葡萄园...12月24日...”几个字样,嘴角扯出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算计与狠厉,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平安夜的钟声在炮火间隙中若隐若现,为这个充满战火与硝烟的世界增添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玛丽裹着破旧的军毯潜入葡萄园,冻土冻得她手指发麻,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与危险。
当金属盒终于从枯井里拽出时,她的掌心已被铁丝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她顾不上疼痛,眼中只有对真相的渴望。
油布包裹的日记扉页写着:“1940年5月7日,施密特与双面间谍接头记录”,而最新的字迹停在三天前:“破译组的汉斯开始动摇......”这些文字如同珍贵的宝藏,让她看到了扭转战局的希望。
审讯室的铁椅在雪夜里泛着冷光,仿佛一头蛰伏的野兽。
汤姆看着施密特晃悠的银项链,那是妹妹玛丽十岁的生日礼物。“她正在葡萄园替我们找惊喜。”
施密特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轰然洞开。汉斯举着从警卫室抢来的手枪,制服上还沾着玛莎被带走时的面包屑,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放了他们!所有情报都是我......”他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枪声在雪地里炸开的瞬间,玛丽正在废弃岗楼里抄写日记关键页。
德军的皮靴声混着军犬的吠叫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她迅速将纸片塞进裹着伤员的绷带堆,每一个动作都紧张而迅速。子弹穿透木板的呼啸声中,她抱着日记滚下斜坡,身后岗楼燃起的火光,照亮了莱茵河面上汉斯夫妇冰冷的尸体。
施密特擦拭着染血的望远镜,镜片里倒映着玛丽消失的方向——他认得日记扉页的字迹,那属于三年前“意外身亡”的德语翻译官。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每个人都被卷入了这场充满阴谋与背叛的暗战之中,真相与谎言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