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洛加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不知为何,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他甚至忍不住想扑进她的怀中大哭,悲痛地垂下头。
“我……杀死了,森林里的精灵,可是我不想杀死他们!我看到它们濒死前绝望的眼神,我看到我的双手是沾满鲜血……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帕洛加越是哭喊,情绪便越激动,声音也随之越大。
“冷静下来,孩子……”
爱什莉轻轻拍着帕洛加的肩,随即将视线投向他面前的小土堆上,在看到那熟悉的物种后,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也是一只爪克……
曾经熟悉的,经常缠在她身边要苹果的爪克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爱什莉缓缓抬眼,不让眼泪从自己的眼中流下。
真的是……她还,没吃到它种的苹果呢……
“孩子,逝去的生命无法被救回,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接受残酷的现实,赎清自己的罪过……”
爱什莉将帕洛加扶起身来,“流落的眼泪无法让它重生,跟我到处逛逛吧,孩子。”
“我想用自己的鲜血来赎罪……”
“帕洛加。”
忽然帕洛加缓缓抬起眼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爱什莉,“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了,这个名字,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爱什莉看向面前的帕洛加,勾起抹疲惫的笑。
“帕洛加,不要用你的鲜血去赎罪。用你心中的悲痛,用你对它的悔意,用你对敌人的憎恶,为它赎罪。”
帕洛加怔怔地看着爱什莉,对方的话像是清泉猛然涌进他的内心,将他心中的腥风血雨的冲刷殆尽。
爱什莉笑着向他伸出手,“和我一起走走吧。”
帕洛加看向爱什莉伸出的手,在思索了一会儿后,抬起手来搭了上去。
两个人漫步在丛林的走道之中,在走的过程之中,帕洛加依旧垂着头,看起来倒像情绪依旧没有调整过来似的。
“女神,为什么我总是会感觉您很熟悉呢……”
爱什莉轻笑一声,“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擦肩而过,仅仅是那一眼,你就把我的脸记住了呢。”
“可是,您刚刚有说……我的名字是我亲口告诉您的,我觉得您现在说的这番话,倒像是在骗我。”
帕洛加闷闷不乐,他居然连自己曾经告诉过名字的人都想不起来……
“不要急,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来,听我给你讲故事吧。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它没有名字,它有些贪吃,贪睡,但同时它也很勤奋,很关心别人,它告诉我说等到它的果树长大了,要把果树上最红的一个苹果送给我吃…… ”
爱什莉看向湛蓝的天空,抬起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那后来您吃到了吗?”
爱什莉摇摇头,“没有呢。我跟它说,相对于它的寿命,我活不长久,即使它与我相处不了太长的时间,但那将会是我生命的全部……”
听到这儿,帕洛加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抬眼看向爱什莉,“您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呢……它,还好吗?”
爱什莉笑着摇摇头,“哦,孩子,你真敏锐……它不好,它一点也不好,它死了……死在了神明的暴行之下。”
霎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帕洛加皱起眉头道歉:“抱歉,我并非有意提起……”
“不妨事的,孩子……它死了,这是真相,这是需要赤裸裸的被摆在眼前的,难道它死了之后,提起它,就成为一种禁忌了吗?”
爱什莉笑着摇摇头,“不,我认为在它死后每一次的提及,都饱含着我对它无限的思念……”
帕洛加看到了,即使今日的太阳很明媚,将她眼中的光芒照射得分外明亮,但他也依旧能看见,那在她眼里闪烁着的泪光。
“帕洛加,你知道吗……当有生命逝去时,坚强的活下去,远比鲜血与死亡带来的忏悔更为艰难。”
爱什莉牵起帕洛加的手,给予他一个坚定而温暖的微笑,不知不觉中,眼泪又顺着他的脸颊流落。
“带着你心中的那份感情,那份痛苦也好,后悔也罢,活下去,帕洛加。”
他不知自己是为何而哭泣,但他感受到了温暖……如同母亲一般的温暖的怀抱。
而就在这一刹那,无数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闪回,帕洛加猛地抱住自己的头,闭上眼睛,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再次睁开眼,他看着自己的手,直到眼前的景象不再在他的眼前闪回,他看向爱什莉,却勾起一个歉意的笑容。
“母亲……我怎么还能见到你呢?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爱什莉忍住眼中的泪水,长叹一口气,伸出手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没有呢……帕洛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我现在是迷失了吗……您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爱什莉沉默了两秒 随即笑着点点头,“对啊……帕洛加,你还没有死,你还活着,我带你回家,好吗?”
爱什莉朝着帕洛加伸出手,但另一只背在她身后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将他的意识带回后,他便会忘记一切,忘记他曾经所经历的苦难,忘记他的身世,忘记他的名字,也忘记她……
帕洛加是她养大的孩子,即使失去记忆,即使他以后再也无法与自己相识,她也要让他活下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
帕洛加缓缓伸出手,然而却在即将搭上手的那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爱什莉,在他的眸中充满悲伤。
“不……不!母亲!我很痛苦,很难受,我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跟着您走,您就会消失,我再也无法见到您的!”
爱什莉笑着摇摇头,“不会的,帕洛加……倘若你一直待在这里,才是真正地,再也无法看到我。”
“母亲,您不要骗我!”
“没有呢……我没有骗你,帕洛加,回来吧……”
“吧嗒!”
帕洛加木讷地看向爱什莉,从她的眼睛中不断流出的泪水,滴落在不知何时已然变得一片漆黑的地上。
“母亲……我真的,还能再见到您吗?”
爱什莉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可以啊……当然可以呀……”
对不起,帕洛加,原谅我。
我这一生都没有欺骗过你,唯独这一次……请原谅我。
“回来吧,帕洛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