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琰说得更来劲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情并茂:“这还不算完!你们猜怎么着?贺临川那小子臊得跟煮熟的虾似的,一头扎水里不出来了!谢星晚倒好!她还站岸上!故意!绝对是故意的!慢悠悠地拧她那湿透的裙子!”
“然后呢?”萧昱衍忍不住追问,声音里带着点孔雀特有的矜持腔调。
“然后?”程琰猛地提高音量,像是要宣布什么惊天大秘密。
但,话还没开口。
“程!琰!”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山洞,震得洞壁都仿佛掉下几粒尘土。
谢星带着一身水汽和滔天怒火,直扑向火堆旁那个还在唾沫横飞的火红身影!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添油加醋!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
程琰正说到兴头上,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手里啃了一半的肉干“啪嗒”掉在地上。
“嗷!救命!”程琰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想往萧昱衍身后躲。
萧昱衍哪肯沾这浑水,优雅又迅速地侧身一让,还嫌弃地用尾羽扫了扫被程琰带起的尘土。
“没良心的,我可都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祁渊!裴清让!快管管她!她这是被我戳穿了真相,恼羞成怒啊!霸王硬上弓不成反被赶出来,就拿我撒气!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星晚满脸通红,“给我闭嘴!”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且如同铁箍般的力量,猛地攥住了谢星晚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硬生生将她前冲的势头定在了原地!
谢星晚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撞进旁边冰冷的石壁。
她惊怒交加的扭头,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如同深潭寒玉般的竖瞳。
祁渊!
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近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沉甸甸的压迫感。
“闹够了?”他一只手还维持着盘踞的姿态,另一只手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冰冷的指节硌得她生疼。
山洞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程琰躲在萧昱衍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裴清让终于睁开了眼,冰蓝色的眸子淡淡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祁渊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谢星晚因愤怒和湿冷而微微发白的脸上,扫过她还在滴水的发梢和狼狈的兽皮裙。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那股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寒霜。
“衣服湿了,去换掉吧。”他的视线扫过她湿透贴在身上的衣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谢星晚撇了撇嘴,但手腕上那铁钳般的冰冷触感更是让她心头一紧,莫名就矮了半截。
祁渊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有点发毛。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灰溜溜的意味,耷拉着脑袋,低低地“哦”了一声。
她甚至没敢再看程琰一眼,也没心思去管自己那点可怜的“清誉”了,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社死的现场。
【啧啧啧,宿主,认怂认得真快啊。】系统适时地出来刷存在感,【不过,你似乎很害怕祁渊啊。】
“闭嘴!这叫战略性撤退!懂不懂!”谢星晚在心里咆哮,换衣服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愤懑。
次日天刚蒙蒙亮,谢星晚几乎是第一个醒的。
倒不是她勤快,而是她要去“负荆请罪。”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目光扫过山洞里还在沉睡的几个身影。
祁渊盘踞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呼吸均匀绵长,墨黑的蛇尾在微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盘点着空间里,黎长老给的那一大堆海货,晒干的鱼片、风干的海藻、串好的大海贝、还有几大块用海盐腌得结结实实的海兽肉。
谢星晚深吸一口气,“唉,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统砸,”她在脑子里小声嘀咕,“你说我扛着这么多东西去请罪,阿父阿母的气能消一半不?”
【那我可不知道。】
谢星晚:“……”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山洞门口挂着的厚重兽皮帘子被掀开一角,阿母正要出来。
一抬眼,就看见谢星晚灰头土脸,肩膀上扛着怀里抱着,几乎被一堆还在微微动弹的海鱼和散发浓郁气味的干货淹没,活像个逃荒归来的小难民。
“晚晚?”阿母愣住了,手里的石盆都忘了放下,“你这是……打劫了泽海人鱼部落?”
她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海货,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谢星晚赶紧把东西一股脑儿地“卸货”在山洞口,也顾不上鱼腥味了,上前一步,脸上堆起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阿母!早啊!那个……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给您和阿父带了点……嗯……土特产!”
她指了指地上那堆海货,声音越来越小,“黎长老他们给的,可新鲜了……”
阿母的目光从那堆海货上移开,落在谢星晚明显带着讨好和忐忑的脸上,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山洞里传来脚步声,阿父也闻声走了出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家闺女,又看了看地上那堆东西,最后和阿母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完了,谢星晚心里咯噔一下。
这低气压,比祁渊的还吓人!
“进来。”阿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转身率先回了山洞。
阿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谢星晚一眼,也跟了进去。
谢星晚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像只等待审判的小鹌鹑,挪进了温暖却气氛凝滞的山洞。山洞中央的篝火燃着不大的火苗,驱散着清晨的寒意,却驱不散谢星晚心头的忐忑。
阿父在石凳上坐下,阿母坐在他旁边。
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空气安静得可怕。
谢星晚站在火光照亮的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兽皮衣的边角,感觉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
她鼓起勇气,试图打破沉默:“阿父,阿母,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