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山猛地一拍桌子,酒水洒了一地。
“那女人是我送的!”
“他怎么敢擅自做主?”
“她若是章潜的人,那岂不是……”
他忽然闭口。
屋子里一片寂静。
周万山牙关紧咬,忽然转头看向亲信:“去,把她给我弄回来。”
亲信迟疑:“可她现在在西王驿馆……”
“我管不住西王?”
“你去告诉他!”
“我送的是礼物,不是眼线。”
“若他信不过,那就把人剁了送回来。”
“是!”亲信领命而去。
周万山坐回椅中,心情糟糕透顶了。
“章潜,你以为你能翻盘?”
“我看你怎么收场。”
周万山捏着酒盏的手指微微用力,“咔”的一声,杯沿崩出一道裂痕。
他盯着杯中翻腾的酒液。
章潜不会轻易动手。
但章潜也不是一个会轻饶之人。
他一直以为章潜不过是太子身边的锦衣华服,是个靠裙带关系、靠太子宠信才混出来的空壳子。
可现在他开始感到不安了。
“那个女人不能留。”
周万山抬起头,吩咐贴身亲信,“安排人,今晚动手。”
“无论她现在在西王府还是哪儿,只要出了门,就直接动手。”
“可若她一直不出门呢?”
“那就逼她出来。”周万山冷笑。
“放出消息,说章潜已经调兵围城,西王要弃车保帅,先杀她平事。”
“她若是怕死,就会跑,她一跑,咱们就能动手。”
“她若不怕死……”
“那就更要杀。”
与此同时,羽凌坐在驿馆偏院中,正在擦拭一柄小匕首。
这匕首是她从章潜手里拿回来的,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拿起刀。
但现在,她握得比谁都稳。
她知道周万山一定会动手。
更知道,这一步是章潜故意逼他们走的。
“你在逼我下场。”
“好,我下。”
“我倒要看看,是你算得准,还是我命更硬。”
她起身将匕首塞进袖中,迈步走出房门。
夜色正浓,羽凌穿过驿馆偏门,踩着青石巷道,步步向西门方向靠近。
她故意走得缓慢,故意没有遮掩行踪。
因为有人在盯着她。
果然,才走出不到百步,身后一阵风起。
羽凌脚步一顿,猛地转身,匕首出鞘。
“哧……”
刀锋划破空气,一道黑影应声倒地。
第二个刺客已经逼近,她猛地扑上去,刀刃直接划向对方咽喉。
对方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要命,猝不及防,被她一刀封喉。
但第三个、第四个……
她的动作渐渐慢了,力气也跟不上了。
“杀!”
一人暴喝出声,就在他们要合围时,巷子尽头。
“动她者,死。”陈副将忽然出现。
五名兵士从暗巷两侧冲出,所有对羽凌动手的人瞬间被围住,刀光剑影中,血花飞溅。
羽凌瘫坐在地上,手里那把匕首还紧紧握着。
陈副将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你这是在找死。”
羽凌抬头,满脸是血却笑了。
“不是找死,是找机会。”
“机会?”
“你现在就有一个。”她咳了一口血出来,指着地上的尸体。
“这些人,是周万山派的,证据就在他们身上。”
陈副将一愣,立刻蹲下身,从其中一人怀中搜出一封信。
信中写得清楚明白:【羽凌身份存疑,章潜或有布置,今夜动手,不可留人。】
落款:周。
陈副将脸色沉下去,立刻下令:“将尸体带回,封锁西门,今晚起,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羽凌被陈副将扶起。
“我知道他会杀我。”
“可我也知道,他若今晚动了手,就输了。”
“他输了。”
她笑着,倒在陈副将怀里。
三日后,京城。
一纸圣旨自宫中飞出,传遍天下。
【济州督抚周万山,徇私枉法,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已查明实据,现命锦衣卫即刻缉拿,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同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方官员抵达济州,联合会审。
西王亦被诏入京,暂禁所辖兵权,交由朝廷代管。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夜之间,济州官场天翻地覆,十余名官员被查抄家产,三成宗室在押,西王麾下五大将军一人自缢,两人失踪,两人俯首受审。
……
章潜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街市逐渐恢复的平静,心中却无一点轻松。
“这才只是第一步。”
“西王不会甘心。”
陈副将骑马在旁,低声问:“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京。”章潜低声道。
“我要亲自为太子清洗朝堂。”
京城。
陆新竹站在皇宫观星台,身披银甲,风吹起他衣袍一角。
身后,百官齐聚,兵部尚书、三法司、六部官员,无一人敢高声言语。
“太子殿下。”
“圣旨已下,陛下命您监国。”
陆新竹转身,望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如山洪震耳。
“从今日起,朕为监国。”
“凡朝中不安分之人,朕必一一清剿。”
他举起手中那枚玉印,正是代表监国之权的太子印。
“章潜……你该回来了。”
京城,春雨连绵。
章潜坐在马车里,车轮碾过青石板道,雨丝打在帘布上,发出细密的响声。
他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披着斗篷也掩不住身上的疲惫。
陈副将骑马跟在马车旁,时不时望一眼车帘,却始终没开口。
直到前方隐隐露出宫门金瓦,陈副将终于开口:“大人,我们真的要直接入宫?”
章潜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膝上的一块玉牌,声音低得像雨滴砸进泥里。
“太子监国,陆新竹已经迈出这一步。”
“我要是再不出现,朝堂的那些老狐狸该以为我已经死透了。”
“皇上用我当刀,我若不快点动,别人就要先动我。”
陈副将咬咬牙:“可您身子还……”
“我若不回来,这一局谁来收?”章潜冷笑。
“周万山那封信,他敢写,就说明他背后的那条蛇已经动了。”
“西王不会认输。”
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前,章潜掀开帘布,下车的瞬间脸色白得吓人,可他还是咬牙站稳了。
“去禀报,就说章潜求见监国太子。”
守门的禁军一看到章潜,脸上便露出惊骇之色,急忙点头奔去。
不多时,陆新竹亲自赶来御道,披着银白色朝服,风雨之中,他的步伐沉稳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