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弱，“是我自己杀了自己，阿爹，不怪你，也不怪她，是我不争气。”
“好冷，好疼......”
温姿月仰着头，阳光灼目，她眼眶中缓缓泛出泪水。
门被打开。
温姿月沉默的跟着进去。
她看着往日鲜活的人，渐渐没了气息。
她抬手，用力打在自己脸上。
她走到容清知身前，冷漠的看着容清知，挥拳，砸在容清知脸上。
温姿月看着容清知脸颊肿胀的模样，蓦然失了力气，她应也是这鼻青脸肿的模样。
她这举动，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
她跌坐在地上，“我要救他。”
她说的是“要”，不是“想”。
《灵护》有五个国家。
南云的主要任务楚星迟死了，这条线几乎没攻略的可能。
叶凌当时在北恒时，因为注意力大多放在温姿月的身体数值上，也没费太多心思。
如果东篱这条线也混乱了，那，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东篱的实际掌权者是容清知，如果容清知死了，游戏会被迫重启，这是温姿月和叶凌一同确认的答案。
叶凌真是被杀的没了脾气。
他看着温姿月，不可置信，“你让我再死在容清知手里一次？”
他捂着兄控，又一次死了。
容清知脑海中混沌一片，他看着那似真似假的记忆，觉得荒谬。
温姿月都彻底觉醒了，再多一个容清知，真是债多不压身，叶凌苦中作乐的想。
况且，游戏重启，所有人的记忆都会消失。
容清知不会记得，而温姿月，也会忘记。
叶凌心跳微微加快，他还能重来一次，这次的经历太惨痛了。
他低头，感觉他都要被戳出洞了。
容清知看着她递过来的匕首，他拿在胸前比划，“我，要自己动手？”
他信了她的说辞是一回事，但自己杀了自己，容清知还是觉得太过胡闹。
温姿月见他迟疑，拿过匕首，艰涩道：“那我来。”
容清知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很疼，但也不是不可忍受。
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重新来一次，依旧会到他手中。
【叮——】
【主要游戏人物死亡——】
【主要剧情线丢失——】
【数据刷新中，正在消除异常数据——】
【检测到bug，系统修复中——】
提示音不断响着，叶凌捂着胸口暗骂，内测都要把他搞成工伤了。
游戏内的时间不短后退，那光屏上的人影也在变得虚幻，从立体变成二维，甚至在变成线条。
那线条正在重构——
等等，重构？
叶凌揉着眼睛，代表着温姿月的二维画像在变成线条，那线条在荧光下，越来越淡。
容清知和其他人物一直都保持着二维的固定形态，而那些景致已经出现，他们缓缓回到了最初始的位置。
系统苦哈哈的冒头，宿主的意识本就是独立的，和这个游戏世界本就相悖。
那游戏上的人物缓缓恢复了生机，叶凌指尖颤抖，他想去定位她的信息。
可一片空白。
【发现异常数据，消杀已完成。】
叶凌心脏骤缩，不可以，他让游戏回到最初，本就是因为她，她不能消失。
他该如何做？
她有自主意识，她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她该多么惊惶。
他有存档。
对，在从东篱离开前，他建了存档。
.......
立晟二十一年秋。
容清知心情烦躁，温姿月竟然就这般跑开了，轻而易举摆脱了他派去看着她的人。
观宁茫然的跪坐在地上。
他刚才好伤心，可在那一刹间，他所有的伤心都消失了。
她折辱他，享着他该有的优待，她离开了，他是该开心的。
容清知刚想骂观宁废物，但转念一想，他都得到了神明的祝愿之力，连她是否活着都不那么重要。
观宁回到了皇女府。
管事立刻来禀告，“郑怀瑾抓回来了，主子，要如何处置他？”
管事小心看着观宁的神色，皇夫对郑怀瑾态度从来很友好，没贵君让人看着时，皇夫都会命人解开郑怀瑾的镣铐，为郑怀瑾上药。
管事感慨，怎么会有这般的软柿子。
观宁想起郑怀瑾，他心中立刻生出厌恶，那郑怀瑾本就小人之态，平日里没少折辱他，观宁想不通，他从前怎么就对郑怀瑾同情，觉得郑怀瑾只是无知才做事令人生厌。
观宁漠然道：“既不想留在府里，那便打死罢。”
他不去看管事那惊诧的神色，观宁去到池塘边，那里早被清理的极为澄澈。
他小心取出袖袋中的种子。
这是莲花，神明祝愿之力所化，只消十月，便会长成婴孩，被神力祝愿的婴孩，至真至善，会是这天下最聪慧之人。
在夏日尾梢，那莲花终于绽开。
观宁鬼使神差道：“便分别唤作朝朝、暮暮。”
两个婴孩都不哭不闹，圆润的黑瞳漂亮极了，观宁抱着他们，却骤然生出心悸感。
他摸向自己湿漉漉的脸颊。
他，为什么会哭？
朝朝暮暮很快学会说话了。
他们本就承载着神明的力量，不是寻常孩童，观宁便没可以教他们唤自己阿爹。
朝朝人小鬼大，她自小不怕水，只要水面没结冰，她每日都会在池塘中翻腾。
女孩子嘛，皮实一点好。
观宁看着暮暮，暮暮倒是和他性格像，每日都和个闷葫芦一样，不爱说话极了。
观宁抱着暮暮，心疼道：“你和暮暮一同出生，这斤两还不到她的一半，也不知你这不爱吃饭不爱动的模样是跟着谁学的。”
暮暮声音细细的，“像阿娘。”
观宁一阵恍惚。
他阿娘，是温姿月。
他好久没想起过她，此时骤然提及，他已经记不得她的脸。
暮暮抱着观宁，闷声道：“阿爹，你别生气，我害怕。”
观宁连忙露出笑容，“阿爹没生气。”
暮暮的模样太可怜，观宁耐心哄着，暮暮总算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