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您这话说的，我糊弄您又没钱拿。”
许琛胳膊肘撑在掉漆的柜台边沿，“大热天的我蹬半小时自行车过来，就为跟您逗闷子？有这功夫我去网吧吹空调，劲舞团里早约仨妹子了！”
或许是许琛的话太不着调，柜台里坐着调试吉他的姑娘突然\"铮\"地拨错个音，马尾辫甩起又落下，探来道打量的目光。
弹吉他的女生抬眸扫了他一眼，之后目光扫过他身后面色平静的张若婷。
白裙子帆布鞋的张若婷攥着裙角，目光扫过货架上发黄的明星海报。
她鼻尖沁着细汗，马尾辫随着电扇风轻轻晃动，像株安静的铃兰。
弹吉他女生有点好奇两人的关系说，是情侣，男生当众说网恋约妹子，女生没一点情绪波动。
说不是情侣，女生、男生之间的动作、眼神，又不自觉流露的一些暧昧的气场。
许琛当前眼前只有老板，哪有空理会其他女生的小心思。
“五百盘只是头批货。”
许琛见老板已经意动，立马趁热打铁再加砝码，指尖敲着玻璃柜，震得里面的磁带簌簌发抖，“后面还有二三批，您要接得住，我保证这条街的同行连口热乎汤都喝不上。”
早已意动的老板听到这话，顿时露出热切的神态，笑道，“既然小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能不局气。”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压低声凑近道，“这样吧，在一盘1块5元的价格上我再降3毛钱，一盘1块2。”
末了又强调的加了一句，“这个价，你可别往外透露！这可是要挨同行戳脊梁骨的价，换旁人我眼皮都不带夹一下的。也就是你有诚意，我才冒这个风险。”
许琛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扭头问一旁旁听的张若婷，“张同学，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这个价格咋样？”
“呃……”
张若婷在一旁听着许琛和老板来回言语交锋，互相试探各自的底线。
冷不丁见许琛问她，完全没预料到还有她的事，猝不及防下只得凭着感觉道，“看老板话说的挺恳切的，应该是最低的价格了吧。”
“小美女看人真准，我这人没别的优点，但就是诚实，从不说瞎话。”老板忙夸道。
张若婷抿嘴笑了笑，小脸染上一抹红晕。
“呵！”
许琛笑着，走到墙壁立柜边，拿起一盘磁带，翻了两回面，瞧了瞧。
白色的磁带，充满塑料质感。
正反两面贴着白色的纸，纸上是打印的楷书，写着歌曲名-歌手。
他把磁带递给老板，笑道，“老板，你这磁带是盗版吧？”
“哎，别瞎说啊！”
老板变色，道，“你要买就买，不买赶紧走，别给我找事！”
卖盗版光盘、盗版磁带这事，可大可小。
基本本着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
但要是有人举报了，那还挺麻烦的。
所以老板一听许琛的话，忙止住了话头，并且有点不想继续这笔生意了。
“哎，你看你……年纪比我大多了，咋还没我稳重呢！一句话说不好就急眼！”
许琛一瞅老板的这架势，更加确信这磁带就是盗版磁带。
歌手发行的正版磁带，定价很贵。
分发到下面的经销商时，大经销商都会用空白磁带进行翻录，制作盗版磁带，然后价钱定的比正版磁带低，直接把市场占领，挤兑的正版磁带无法发行。
之前录音机、随身听紧俏的时候，正是磁带的黄金时代，靠着这个法子，各大经销商赚得盆满钵满。
有的歌手、发行公司为了赚钱，还得求经销商晚些日子售卖盗版磁带，让他们多卖一些正版磁带，挣点钱。
各大经销商掌控着发行渠道，歌手、音乐制作公司，想要售卖磁带，只能靠他们，明知道被人吸血，也没办法。
不过随着mp3大行其道，随身听、录音机逐渐退出市场，磁带也被淘汰，现在歌手发行专辑都是制作成光盘。
但不论怎么变，各大经销商掌握着发行渠道，稳坐钓鱼台，之前怎么制作盗版磁带的，现在就怎么制作盗版的光盘，依然赚个肚圆！
经销商们能用盗版磁带、光盘逼的正版磁带、光盘没有市场，除了他们的发行渠道，还有就是制作成本低廉，定价极低，直接从价格上杀的正版溃不成军。
而老板说的批发价1块2，是按照正版磁带的报价。
可老板的磁带，却是盗版磁带！
他此时心中有了谱，也不想把老板逼急了，便笑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对。
这样，咱们也不扯什么正版、盗版了，一口价，一盘磁带5毛钱。”
“铮！”
一声突兀的吉他弦响，引的许琛、老板、张若婷都望向吉他少女。
吉他少女被许琛这从膝盖砍价的狠辣惊到，不自控的拨动了下吉他，见三人都看她，忙歉意一笑，“抱歉，你们谈，你们谈。”
等三人目光移开，她目光落在许琛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个头挺高，差不多180左右。
身材很瘦，单薄的那种瘦。
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明显是盗版，很有乡土气，被他的体量撑着，倒显出森系的少年感。
最关键的便是，明明看着年纪不大，但谈吐之间，老成持重，进退有据。
他和年龄相差十几岁的老板谈生意时，完全没有被压制的畏缩感，反而一直占据着主动，一点一点的试探，逼的老板步步后退。
“小老板，我报价1块2，这是我的底价！你不知足，还往下压价，报价5毛，砍了一半还多，我要卖你，我还得亏本呢！”
老板连连摇头，摆手道，“你这笔生意，我虽然很想做，但你这价格，我实在做不了，你找别家吧！”
“真做不了？”许琛依然笑呵呵的样子，问。
从和老板谈生意开始，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给人一种成竹在握的淡然。
“真做不了！”
“多少盘这个价格能做？”
“多少盘都做不了！”
“600盘，能做吗？”
“做不了！”
“700盘呢？”
“……做不了。”
“800盘呢？”
“……”
空气突然凝固了。
老板额头渗出油汗，柜台下的手无意识摩挲着计算器按键。
他被许琛一次加100盘的谈价方式给干懵了。
同时，他也心动了！
800盘！
一盘5毛钱！
他有得赚！
同时，他又十分好奇，现在听音乐都用mp3了，音乐磁带处于淘汰的边缘，这小子弄那么多磁带干嘛？
看这小子有恃无恐的100盘、100盘的往上加货，难道，这小子有售卖磁带的市场？
如果这小子真有市场，他从这小子这里试探出来，那他不得狠赚一笔！
想到这儿，他的心，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