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小山坡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夜风轻拂,草丛中传来细碎的虫鸣,远处偶尔响起几声夜莺的啼叫。
十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小晴,沿着平缓的山路慢慢走着。
月光下,小晴穿着藕荷色襦裙的身影显得格外纤细,软底的绣鞋踩在沾满夜露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脚踝上系着的小银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动听。
“慢些走。”十一的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小晴的肘部。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小晴苍白的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额前的碎发被夜风轻轻拂动。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胸口的伤处。
纤细的手指时不时会无意识地按在胸前,眉头微蹙。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银色的草地上交织在一起。
十一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稳稳扶住小晴,又不会让她感到拘束。
夜风送来草木的清香,夹杂着小晴身上淡淡的药香。
走了一小段路后,十一敏锐地注意到小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
他立即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累了吗?”
小晴刚要摇头,一阵夜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十一二话不说,弯腰将她轻轻抱起,走向路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
月光下,石头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十一先用袖子拂去上面的露水,这才小心地将小晴放下。
“歇一会吧。”十一轻声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小晴额头上的汗珠。
随后,他又掏出一把精致的水壶,轻轻拧开盖子,递到小晴嘴边。
小晴小口喝着水,发现居然是蜂蜜水,而且里头还带着薄荷特有的清爽感觉,顿时觉得喉咙一阵舒爽。
“这水真好喝,还有薄荷的香味。”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十一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蜜饯,轻轻喂到她的嘴边。
小晴吃着蜜饯,嘴角微微上扬,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
“你这怀里就像是小仓库一般,什么都有。”
十一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继续从怀里掏出各种零嘴,一边给她解释。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怕你闷得慌,特意准备的。”
小晴点点头,目光转向山下的火光。
夜色中,两个大圈的火光格外显眼,外围一圈是五城兵马司驻军的火把,内侧一圈则是生产队新编军队的火光。
但细看的话,外侧的火圈还分成了两道,它们离得很近,但还是有明显的间隙。
“外侧包围生产队的都是我们的驻军。外围一圈,是五城兵马司驻军,也就是你二哥从京城带来的五万精兵。”十一指着底下的火光,声音低沉而有力。“内侧一圈,就是生产队征兵新编成的军队。”
小晴顺着十一的手看向那两个圈子的火光,心中不禁感慨。
她虽然极少出门,即便是受伤以前,也是房间与隔离区坐诊两点一线,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十一会主动和她说起外面的情报,还会主动问她意见拿主意,所以小晴掌握的情报不少。
“我知道生产队征兵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眼下都成建制,开始训练了。”小晴感叹道。
十一点点头,继续解释。
“眼下生产队越发壮大,人口越来越多,产能过剩,征兵是你我早就商议过的事情。”
“我知道,只是有些惊讶,这动作也太快了。”小晴再次感叹。
十一笑呵呵地又给她喂了一口蜂蜜水。
“这还是你的功劳呢,我们小神医被云澜国刺客所伤,又激起了民愤,大家同仇敌忾,空前团结。”
小晴不语,只是一味地喝着蜂蜜水。
“这支从生产队征兵组成的驻军一旦训练完成,那么到时候我们从京城带来的五万精兵就能立刻将警戒任务交给他们,甚至拉开防线,直接在
南方边界与云澜国对峙。”十一继续说道。
夜风轻拂,十一又从怀中掏啊掏,又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
月光下,几块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甜香。
“张嘴。”他捻起一块,递到小晴嘴边。
小姑娘乖乖张口,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粉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十一用拇指轻轻拭去她嘴角的碎屑,声音低沉温和。
“眼下生产队已经走上正轨,每日能产出足够的粮食和药材。”他指向山下灯火通明的营帐。“你看那边,新征的兵勇已经开始操练了。”
月光下,隐约可见整齐的队列在空地上演练,喊杀声随风传来。
小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中映着点点火光。
“夜里还要操练?”小晴腮帮子鼓鼓的,有些口齿不清。
“当然,习惯夜里战斗是必要的。”十一笑道。
“红梅也学得很快。”十一又递过一块糕点。“你传给她的《瘴疠金方》很管用,这两日病患好了大半。”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
“她已经基本掌握了治疗这疟疾的方法,按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多天,就能实现瘟疫病患清零。”
“等最后一批病患痊愈,我们就能回京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十一轻轻拢了拢裹着小晴的披风,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你就好生歇息吧。别到时候该回京城了,你伤势未愈,又影响赶路。”
小晴靠在他肩头,轻轻点了点头。月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离开京城转眼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忽然有些想念京城的人与物了。
“想家了?”十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低声问道。
“嗯。”小晴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第二天,晨雾还未散尽,十一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
简陋的木屋内,阳光透过粗麻窗纱斑驳地洒在地上。
他脚步猛地一顿——小晴正坐在藤编矮榻上,由两个丫鬟伺候着更衣。
“这是要做什么?”他眉头皱了起来。“昨晚是谁答应得好好的要静养?”
小晴闻声转头,发间小绒球轻轻晃动。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底绣缠枝海棠的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杏粉纱衣,腰间缀着几个小巧的银铃铛,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
见十一面色不虞,她眨了眨水润的杏眼。“我让夏荷抱着走,累不着的。”
春桃正给她穿一双软底绣鞋,鞋头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
小丫头晃了晃脚丫,珍珠在晨光里划出温润的弧线。
“我这是要到隔离区去,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十一皱眉。
“我这个师傅不能只教一半。”
“那本医书只是一部分理论知识,我需要看过红梅的坐诊才能知道她那个方面的欠缺,才能针对性的指点一二。”
“我这也是想着把红梅教好,回去京城才能安心把鹿省这边的生产队交给红梅。”
十一月的初雪簌簌落下,细碎的雪粒子打在木屋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十一皱眉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转身从檀木衣箱里取出一件银狐毛滚边的藕荷色斗篷。
“春桃,给小姐系严实些。”他抖开斗篷,看着春桃仔细地为小晴系上颈间的丝带。
小丫头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发间簪着两朵柔软的绒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夏荷已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小晴抱起。
十一伸手拂去落在小晴斗篷上的雪粒,又替她拢了拢兜帽。
“夏荷,走稳当些,别颠着小姐。”
“是,陛下。”夏荷稳稳地托着小晴,脚步放得极轻。
小晴靠在丫鬟肩头,夏荷刻意放慢了步伐,倒是一点都不会感到颠簸不适。
一行人踏着薄雪向隔离区走去。
小晴从兜帽边缘偷偷往外看,生产队的木屋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毯,炊烟在寒风中歪歪斜斜地升向铅灰色的天空。
她呼出的白气在眼前飘散,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冷吗?”十一立即紧张地凑近。
小晴摇摇头,指了指前方的主帐篷。
“快到了。”她的声音闷在厚厚的斗篷里,软软糯糯的。
主帐篷前已经排起了长队,见他们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红梅正在帐内给一个老者把脉,抬头看见被夏荷抱着进来的小粉团子,惊得差点打翻药碗。
“师……师傅?”红梅慌忙起身行礼,却被小晴摆摆手制止。
“你继续。”小晴示意夏荷把自己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我就看看。”
十一抱臂站在帐篷角落,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那个裹在斗篷里的小身影。
雪花从帐篷的缝隙飘进来,落在小晴的绒球发饰上,很快化成了细小的水珠。
红梅继续诊脉,时不时偷瞄一眼小师傅。
小晴看得认真,偶尔会因为胸口的闷痛轻轻皱眉,但很快又专注地观察起红梅的手法。
帐内炭盆噼啪作响,药香混着雪的气息,氤氲出一室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