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裹着星砂漫过琅琊台时,陈渔手中的史笔突然重逾千斤。
青铜匣内的桃木剑穗泛起青光,映出四百座陵寝在归墟深处蠕动的骇人景象——那些浸泡在黑潮中的史官尸身,此刻正用指骨在棺椁内壁刻着篡改的史章。
\"太史公助我!\"
少年将史笔刺入左掌,血珠在《三国志》残卷上晕染开来。帛书突然浮空展开,建安七子的诗文从墨迹中跃出,化作七柄文气长剑钉住扑来的青铜根须。
当曹植的《洛神赋》缠住李儒残躯时,陈渔望见浪涛中浮现出洛水之畔的战场虚影。
张辽的断槊突然自海底升起,焦黑的槊杆上\"合肥\"二字迸发雷光。魏将的残魂踏浪而来,浑身缠绕的归墟藻荇正被文气长剑寸寸斩断:\"小友,接槊!\"
陈渔反手接住飞来的兵器,槊尖触及海面的刹那,四百年前的逍遥津战场轰然降临。那些被张辽斩落的东吴战船残骸,此刻化作青铜棺椁浮出水面,每具棺内都传出史官刻简的沙沙声。
\"文远将军,得罪了!\"少年以槊为笔,在浪涛间写下建安二十年,张辽威震逍遥津。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浸透海水的棺椁突然炸裂,被困的史官魂魄化作玄鸟,衔着被篡改的竹简投向桃木剑穗。
李儒的青铜舌突然裂成九节,每节舌尖都吐出枚刻着\"受命于天\"的铜钱。
钱阵成型的瞬间,琅琊台基的北斗七星突然倒转,开阳星位射出的青光竟与郿坞地宫的青铜鼎共鸣!
\"小子看北斗!\"张飞石像的独目突然淌出雷浆。
丈八蛇矛自海底破浪而出,矛尖挑着的正是当年火烧赤壁的东风祭坛残片。
陈渔福至心灵,将染血的史笔点在祭坛\"朱雀\"方位。
海天之间骤然大亮,四百座青铜陵寝的虚影在火光中扭曲。
陈渔望见骇人真相:每座陵寝的地宫深处,都坐着个正在吞食史书的帝王尸骸!
那些被咀嚼的竹简残片,正通过青铜根须输送给观海亭柱上的李儒残躯。
\"笔来!\"司马迁残魂突然夺过史笔。
乌骓尾毫扫过之处,归墟黑潮竟凝成墨池。
当\"究天人之际\"五字现于浪尖时,浸泡在池中的史官尸身突然睁眼,四百支骨笔同时刺向青铜根须!
陈渔怀中的青铜匣突然炸裂,吞下的玉玺残角迸发耀目清光。
缺角处的补天石映出泰山封禅场景——李仙宇的白发缠住始皇冠冕,赤霄剑魂正将传国玉玺钉在封禅碑顶!
\"原来玉玺缺角在此!\"少年抓住清光中的残角,掌心\"太史\"烙印突然灼穿皮肉。
当残角嵌入史笔末端时,整片东海突然寂静——浪尖上的每滴水珠都映出某段被篡改的历史,而陈渔正在同时书写四百个时空的真相。
李儒的虫巢复眼突然爆裂,嘶吼声里混着竹简燃烧的噼啪声:\"董相国...西凉...\"
青铜鼎纹自他胸腹间剥离,鼎耳处\"受命于天\"的篆文正在文火中消融。
寅时三刻,最后缕黑烟消散在观海亭檐角。
陈渔倚着镇海石像喘息,发现手中《三国志》的\"武帝纪\"正在蜕变——那些记载曹操屠城的血字,此刻显露出泗水底层的真相:被青铜根须操控的兖州军,刀锋所指皆是吸食文脉的归墟秽物。
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时,桃木剑穗突然指向东南。
陈渔望见百里外的海面上,四百盏孔明灯正载着竹简飞向桃木灵根。
灯影摇曳间,隐约可见垂钓的白发身影正在收竿,赤霄剑魂化作的鱼线末端,赫然挂着枚刻有\"太史\"二字的青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