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鸦雀无声。
“第一,”陈兴平竖起一根手指,“进了这场子,甭管你以前跟谁,现在,一视同仁。公平交易,各凭本事。买卖自愿,不准强买强卖,不准欺行霸市。谁坏了规矩,就是跟我陈兴平过不去。”
他目光扫过人群,几个以前跟着徐文昌、眼神闪烁的立刻低下头。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场子开,大家发财。场子有事,大家扛。谁惹事,砸大家饭碗,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昨晚那几个,就是下场。大家伙眼睛放亮点,看见生面孔不对劲的,吱一声。”
“第三,”他声音沉了沉,“公安查得紧。以后开市,时间、地点,听我安排。提前半天,由黑三、麻杆儿分头通知。通知到哪就是哪,通知几点就几点。不准早到,不准乱打听!谁漏风,谁负责!”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换地方?换时间?”
“这…能行吗?”
“行不行?兴平哥说行就行!”一个刚领回货的货主立刻嚷道,“听兴平哥的,错不了!”
“对!听兴平哥的!”
“兴平哥咋安排,咱咋办!”
质疑声很快被压下去。
陈兴平用那两船货和昨晚的血腥手段,把威信钉死了。
这些人现在不得不服陈兴平!
“散了。”陈兴平一摆手。
人群立刻动起来,各自去忙活。
陈兴平又将黑三和麻杆两人叫了过来,给他们两说黑市开市的规矩。
“以后场子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开。”陈兴平手指敲着桌面,“城南的河汊子,城西的废仓库,城东的破庙,还有北边那片林子…轮着来。时间也给我变,今天下半夜,明天可能就后半夜。具体地点、时辰,开市前两个钟头,让可靠的人挨个通知熟客。”
黑三挠头:“哥,这…换来换去的,客人不嫌麻烦?”
麻杆儿瞪他一眼:“麻烦?总比让公安一锅端了强!兴平哥这法子好,叫他们摸不着脉!”
“就这么办。”陈兴平拍板,“黑三,你管通知。麻杆儿,你带人提前踩点布哨,眼睛放亮点,发现不对,立刻散。”
“明白!”
黑三和麻杆儿立刻点头!
天快亮时,陈兴平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屋里黑着,只有里屋透出点微弱的光。
他轻手轻脚脱了外衣,爬上炕。
林允棠睡得不沉,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胸膛,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发出小猫似的轻哼。
陈兴平心里那根绷了一夜的弦,这才算松了。
他低头,在她柔软的发顶亲了一口,手臂收拢,把她整个搂在怀里。
林允棠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很快又均匀绵长起来。
陈兴平也闭上眼,浓重的睡意瞬间袭来。
感觉刚合眼没多久。
咚咚咚!
咚咚咚!
噼里啪啦的敲门上响起。
随即响起的还有陈新禾的哭声!
“呜呜呜……”
陈兴平几乎是弹坐起来,林允棠也猛地惊醒,心脏狂跳,睡意全无。
“兴平!允棠!快开门!”门外传来陈明德焦急沙哑的喊声,带着明显的慌乱。
陈兴平迅速下床,几步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昏黄的月光下,陈明德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新禾,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珠。
“爹?咋了?!”陈兴平心头一紧。
“你娘!你娘发高烧了!”陈明德声音都在抖,“烫得吓人!浑身打摆子!新禾也被吵醒了,直哭……允棠,快,帮爹抱抱新禾!”
林允棠早已披上外衣跟了过来,闻言立刻伸手从陈明德怀里接过哭得小脸通红、抽噎不止的陈新禾,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哄着:“新禾乖,新禾不怕,嫂嫂在呢……”
陈兴平顾不得多问,赶紧去了隔壁屋看王秀兰。
陈明德踉跄着进屋,语无伦次说道:“下午她说有点头疼,怕是吹了风……我没当回事……晚上就开始烧起来了,我拿湿毛巾敷着……刚才、刚才一摸,烫得烙手!还说胡话……这可咋办啊兴平!”
陈明德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王秀兰本来年纪就大了。
如今还高龄生下孩子。
现在又在坐月子,身体都没恢复好又发烧了……
陈明德自然急了,他生怕媳妇儿出事。
陈兴平听着眉头紧皱。
王秀兰蜷缩在被子里,脸色潮红得不正常,呼吸急促粗重,嘴唇干裂,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似乎不安地转动着。
他伸手探向王秀兰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爹,快去打盆凉水,用毛巾浸透了,给她擦额头、脖子、胳肢窝,手脚心也擦擦!快!”
陈兴平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间稳住了陈明德的心神。
“哎!哎!我这就去!”陈明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转身去打水。
陈兴平俯身,轻声唤道:“娘?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秀兰毫无反应,只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体微微颤抖。
烧得这么严重可不行。
陈兴平连忙冲林允棠和陈明德说道。
“允棠,你在家照顾好新禾。”
“爹,娘高烧不退,用毛巾怕是不能降温,我现在就去医院买退烧药!只有吃了退烧药才能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