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半·初春
“何月加油!再走一步!”月下跪在地上,轻轻拍着手,举着会发光的玩具,轻声鼓励:“来,到妈妈这里来……”
何月穿着绣有小花的连体衣,小手紧紧攥着何时的一根手指。她犹豫地松开手,摇摇晃晃地迈出两步,突然向前扑去。
“啊呀!”萝莎莉娅惊呼。
一道金光闪过,何时已经单膝跪地接住了女儿。但他没有完全抱住,只是轻轻托着她的小肚子:“要不要再试一次?”
何月仰起小脸,红色的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要!”
——两岁·盛夏
“呜哇——”午后的卧室里,何月的哭声伴随着漂浮的奶瓶和玩具。
月下迷迷糊糊就冲了进来,手里拿出现玩具:“小月亮看,这是什么呀?”
哭声戛然而止。何月挂着泪珠,好奇地伸手去够。月下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
晚上,何月床头多了一串晶莹的风铃。萝莎莉娅踮着脚往上系蝴蝶结:“要粉色的!这样才好看!”
莉莉娅无奈叹气:“笨蛋姐姐,蓝白色才配小何月……”
——三岁·深秋
“抓到你们啦!”何月“嗖”地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三个人一起摔进落叶堆里。
“小何月耍赖!”萝莎莉娅从叶子堆里钻出来,头发上插着几片枫叶,“不能用空间权能的!”
莉莉娅默默把最红的枫叶别在何月头发上:“这样好看……”
远处,月下靠在何时肩头轻笑:“看来落点控制进步了呢。”
何时正要点头,就见三个小家伙又滚作一团,扬起漫天金黄的银杏叶。
——四岁·寒冬
“大姨妈,看我的冰花!”何月掌心绽放出晶莹的花朵,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德丽莎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小就能如此精准地控制崩坏能……”她转头看向幽兰黛尔,“以后怕是要超越比安卡了。”
幽兰黛尔抱起手臂,嘴角微扬:“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
“萝莎莉娅也要!”粉发女孩兴奋地伸手。
何月眨眨眼,冰花立刻变得温暖:“不会冻伤的!”
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比较着各自掌心的冰花,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
——五岁·新春
“芽衣老师说我游得最好!”何月像条小鱼般在海浪中穿梭,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沙滩上,希儿正教她用贝壳拼全家福:“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小何月!”
“该回家啦!”月下在岸边呼唤。
何月湿漉漉地扑进父母怀里:“最爱爸爸妈妈啦!”
萝莎莉娅和莉莉娅也跟着扑上来,五个人笑作一团,身后是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
……
……
……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永远继续下去该多好
……
夏天黄昏里,空气还是那么燥热,何时依旧在办公室指导符华处理文件,通讯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德丽莎的全息影像在办公桌前上闪现,向来从容的面容此刻如此慌张:“何时……中心医院急诊……西琳她……”
……
走廊上,何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阴影吞没。
一位护士姐姐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什么,可何月只是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西琳给她买的吼姆玩偶,眼神空洞得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月下是最先冲过来的,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女儿面前,一把将何月搂进怀里。
\"妈妈……\"何月终于颤抖了一下,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眼泪瞬间决堤,\"呜——西琳姐姐……她……她不动了……\"
月下紧紧抱住她,手指深深陷入女儿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保护起来。
符华和德丽莎随后赶到,德丽莎看了一眼紧闭的急诊室大门,深吸一口气,对何时说道:“……进去吧。”
何时伸出手掌,却又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抖。他不是害怕,而是不敢——不敢确认那个事实。
德丽莎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何时……我陪你。”
月下没有跟进去,只是将何月的脸按在自己肩上,不让她再看到任何残酷的画面。
走廊尽头,月下紧紧抱着何月,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什么,抽泣起来:“西琳姐姐……”
……
何时推开门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消毒水的气味像钝刀般切割着鼻腔。白布下熟悉的轮廓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指尖亮起的治愈金光第一次失去回应……
没有心跳,没有温度,感知不到灵魂。连最细微的崩坏能波动都消散殆尽——这是「创生」权能都无法逆转的绝对沉寂——世界的规则——「死亡」,就如同1+1=2一样,无法改变。
白布下,西琳静静地躺着,白色的长发带着红色铺散在枕上……。她的面容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只是陷入了浅眠。可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再也不会因他的调侃泛起恼怒的红晕。
何时颤抖着揭开白布——
她的脖颈以下,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右肩胛骨完全碎裂,胸口凹陷下去,纤细的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那件她最常穿的白色连衣裙被血浸透,干涸成暗红色的冰。
“西琳……”
何时的手指悬停在她破碎的躯体上方,创生的金光如流水般倾泻。骨骼归位,伤口愈合,淤血消散。他一点点修复着,像是要把所有痛苦都从她身上抹去。
当最后一道伤痕消失时,西琳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唇色被他小心地调整成淡淡的樱粉。他甚至为她梳顺长发,让发丝如往常般泛着珍珠似的光泽。
德丽莎将手放在何时的背后,她知道何时的侵蚀之种会因为负面情绪而生长,更何况……现在何时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样就好。”何时轻声说,为西琳整理好衣领,“算是平了吧,毕竟……虽然……嗯……他确实……在律者时造成了极大破坏……虽然那是崩坏意志……但也确实是她……。”
何时恍惚想起西琳那场发烧:“‘人类……陪陪我。’”
可现在,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德丽莎将手放在何时的背后,她能感受到他体内侵蚀之种的躁动——像是贪婪的藤蔓,啃噬着他的理智。
“何时……”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隐忧。
何时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的金光缓缓收敛。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黑色已经褪去。
“不用担心我。”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德丽莎注视着他的侧脸,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克制。她了解何时——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会把自己逼到极限。
他抬起手,一道幽蓝的空间裂隙在西琳身下展开,温柔地将她包裹进去。那是他的私人空间,时间流速被他调整到了最慢——近乎静止。在那里,西琳的身体将永远保持此刻的模样,不会腐朽,不会消逝,就像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蝴蝶。
“走吧,德丽莎。”何时转身,声音低沉而平稳,“去看看监控。”
德丽莎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陌生。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会在女儿撒娇时手足无措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冰冷而锋利。
走廊上,月下仍紧紧抱着何月。她已经哭累了,蜷缩在妈妈怀里抽泣。手里还攥着西琳给她的最后一颗糖果。何时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爸爸……”何月抬起泪眼,小手抓住他的手指,“西琳姐姐……她是不是……”
何时手指轻轻擦去女儿小脸上的泪痕。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令人安心语气:“别担心,小月亮。”
他捏了捏何月软乎乎的脸蛋,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笑容:“爸爸可是很厉害的,记得吗?上次你的小熊坏了,爸爸不是一下子就修好了?”
何月抽噎着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那颗已经有些融化的糖果。
“西琳姐姐也会好起来的。”何时轻声说,指尖亮起一点温暖的金光,在何月面前化作一堆小小的星光,“你看,爸爸的魔法还在呢。”
蝴蝶轻盈地落在何月的鼻尖,惹得她眨了眨眼睛。何时趁机将她手里的糖果变没了,又在她耳边轻轻一抓——
“看!”
那颗糖果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掌心,连包装纸都崭新如初。何月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先跟着妈妈,好不好?”何时揉了揉她的头发,“爸爸要去给西琳姐姐准备一些特别的药,很快就会回来。”
月下站在一旁,红眸中盛满复杂的情绪。她看着何时熟练地哄着女儿,看着他温柔地将何月交到自己怀里,看着他转身时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就像落日沉入海平面,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黑夜吞噬。
“何时……”月下轻声唤他。
何时捏了捏月下的脸:“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照顾好何月。”
月下明显能感受到一丝——「欺骗」。
他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渐渐拉长,最后消失在转角处。月下抱紧怀里的何月,突然觉得——那个总是温暖如阳光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冷得像月光。
……
警局的灯光惨白得刺眼,何时坐在监控室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警察站在一旁,神色为难:“何时先生,这不合规矩……”他的目光在何时阴沉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迫感逼退了视线。
德丽莎上前一步,为何时打着圆场:“我是天命主教,我们天命有权限调阅……况且她是我们天命的一名队员,我有理由知道情况。”她的声音认真,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警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带着他们来到位置。
——
监控画面无声地播放着。
……何时盯着屏幕,瞳孔随着画面变化而收缩。德丽莎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神里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那是侵蚀之种在情绪波动时的反应……
当画面定格在西琳最后的姿势时,何时的指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西琳陪着何月去逛街,画面中的四辆车,明显是有预谋的谋杀,径直,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过来。
“我要先走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德丽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何时”她能感觉到何时手臂上绷紧的肌肉,“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监控室的警察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德丽莎拉着何时蹲下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卡尔的事……我知道是你做的……”她的呼吸有些颤抖,“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
何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监控画面,仿佛要把那个模糊的黑影刻进脑海里……
“这次……别再做傻事了……”德丽莎的声音带着恳求,“找到凶手后通知我,好吗?何时?我们可以一起……”
“德丽莎……”何时突然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你要阻止我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德丽莎心上。她震惊地松开手,后退了半步……何时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德丽莎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何时,此刻陌生得可怕……那个会在她熬夜工作时默默递来苦瓜汁的何时,那个会在她心情不好时逗她开心的何时,那个帮自己分担工作的何时……此刻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取代了……
“何时……我……”德丽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她多希望何时能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说“别担心”;或者至少解释一句,哪怕只是敷衍的借口也好……
——但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转过身,一道金色的空间门在他面前展开……德丽莎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缕消散的空间涟漪……
监控室里安静得可怕。德丽莎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更深、更钝的痛楚……
这是何时第一次对她展现出这种态度。不是作为下属对主教的恭敬,不是作为朋友间的亲昵,而是一种……冰冷的距离感……
警局的空调吹得她浑身发冷。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当她还只是个舰长时,是何时的上级时,何时曾经对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以及那晚爷爷「离开」时,何时在舰桥上温暖着自己的画面历历在目,回忆到这些便更让自己痛苦……
而现在,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道空间门,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现在只留下德丽莎站在空荡的监控室里,手心里还残留着何时手腕的温度。她慢慢蹲下来,抱紧自己的膝盖,突然意识到——
那个会笑着揉乱她头发的何时,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德丽莎缓缓蹲坐在警局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主教制服裙摆。监控屏幕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映得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万一……”她轻声自语,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侵蚀之种的缘故呢?说不定他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呢?”
她想起上次找到梅比乌斯博士时,那凝重的表情。那些黑色的纹路确实在何时体内蔓延,会放大负面情绪,会扭曲判断力。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德丽莎把脸埋进掌心,声音闷闷的,“西琳对他而言……”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监控画面里,西琳最后的那个保护姿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总是别扭的空之律者,最后选择用生命保护了何月的笑容。
走廊传来脚步声,德丽莎慌忙抹了把脸站起身。当幽兰戴尔和符华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已经是整理好表情的主教大人。
“德丽莎,月下带着何月先回去了。”符华敏锐地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却体贴地没有点破。
幽兰黛尔依旧是那么负责认真的态度:“要派人跟着何时吗?”
德丽莎摇摇头,一只手不自觉的握住了手腕:“不必了。”她停顿了很久,久到幽兰戴尔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他……需要一些时间。”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德丽莎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多希望明天醒来时,能看到何时像往常一样笑着推开她办公室的门,手里端着两杯苦瓜汁,说昨晚只是做了个噩梦。
但理智告诉她,这次不一样。
“幽兰戴尔。”德丽莎突然开口,“准备一份关于那四辆无人车的详细报告。我要知道它们的生产商、控制系统、最近三个月的维修记录……一切。”
她的声音渐渐找回了主教的威严,但指尖仍在微微发抖。因为德丽莎比谁都清楚——如果何时真的决定要做什么,那么能阻止他的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不想失去何时,不想失去自己所爱的人,哪怕他即将可能失控。那也想和他度过最后一秒。况且——
“说不定还来得及,让他回来!”
德丽莎的声音坚定起来:“我们得赶在他之前找到凶手。”
幽蓝的虚数空间内,时间近乎静止。西琳的身体被安置在一座晶莹的冰棺中,银白的长发如月光般流淌,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沉睡。
何时站在冰棺前,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卫天,你还在吗?”
——【创始者身份确认】
——【卫天系统在线】
机械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何时闭上眼,此刻他竟觉得这种冰冷的声音令人安心。
“我还有使用权限吗?”他问道,“虽然我已经将主控权移交给了布洛妮娅。”
【检测中……】
【创始者保留基础权限:空间定位\/数据追溯\/紧急协议】
“可以删除操作记录吗?”何时的声音很轻,“我不想让布洛妮娅知道。”
——【权限不足】
——【完整记录将同步至主控终端】
何时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算了。”
他抬起手,幽蓝的数据流在掌心汇聚:“追溯四辆无人车的信号源头,排除所有干扰项。”
——【指令接收】
——【分析中……】
虚空中浮现出无数交错的红色线条,它们代表着虚假的Ip地址、伪造的卫星信号、层层加密的跳板服务器。但在卫天的计算力面前,这些伪装如同脆弱的蛛网般被一一撕裂。
最终,所有红线汇聚到一个坐标——某栋位于城郊的私人别墅。
——【溯源完成】
——【目标锁定:坐标已标记】
何时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谢谢。”
他转身走向空间门,身后冰棺中的西琳依旧安静地沉睡着。他毁掉了自己体内的母水晶,防止她们碍事……
……
“为什么?”何时的声音很轻,却让室温骤降。
何时站在男人面前,周围微微泛着金光,那是「创生」权能在无意识间泄露的征兆。
男人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椅子上,嘴角却挂着扭曲的笑容:“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本来你那间福利医院,那群人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但你新建的那些医院让多少私立医院破产,你知道吗?!”男人猛地前倾身体,尽管被束缚着,却依然像头困兽般挣扎,“你越界了,大圣人!”
何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疯狂的模样。
男人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那些本该跪着求我们治病的贱民,现在居然敢……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咬牙切齿的低语,“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买到那个特效药吗?而你……”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何时,眼中满是嫉妒与憎恨:“而你却让那些下等人免费享受最好的医疗……凭什么?!”
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丝。何时这才注意到他苍白的面色和消瘦的身形——这是个将死之人。
“晚期。”男人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但我宁愿死,也不会去你那该死的医院。”
何时的手指微微收紧,男人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却依然在笑:“本来……本来是要弄死你女儿和妻子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都怪那个贱货,居然不是目标。害得我佣金减半了……”
何时眼中恶意愈发浓烈。
“幸好我多虑了……准备了四辆……”男人艰难地喘息着,却依然坚持说完,“就是利用她的……大意和猝不及防……不然拥有空间权能的她……我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何时沉默地注视着这个濒死的疯子,突然明白了——这个人不怕死,因为他本就时日无多。他恨的不仅仅是那些“不守规矩”的病人,更恨的是何时所代表的一切:年轻、才华、成就,以及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
何时的手指缓缓松开,男人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嘴角却依然挂着扭曲的笑意。
“看来你忘记了一件事。”何时轻声说道,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狼狈的模样,“你不会死。”
他的掌心泛起柔和的金光,轻轻按在男人凹陷的胸口。在创生权能的作用下迅速消融,坏死的组织重新焕发生机,苍白的皮肤恢复血色。男人惊愕地瞪大眼睛,感受着久违的力量重新流遍全身——他的绝症,竟在瞬息之间被彻底治愈。
“不……这不可能……”男人颤抖着抚摸自己不再疼痛身体,“你明明应该……”
“应该杀了你?”何时冷笑一声,“死亡对你而言太奢侈了。”
他抬手划开一道空间裂隙,里面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立方体空间——墙壁上布满暗红色的污渍。
男人终于意识到什么,疯狂挣扎起来:“不!你不能——”
何时充耳不闻。当最后一丝金光消散时,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这不是恩赐,而是最残酷的诅咒。
何时离开时:“里面一年外面一秒,好好享受吧……”
……
空间裂隙在夜色中缓缓闭合,何时从中踏出,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德丽莎一行人。
符华、幽兰黛尔、布洛妮娅、琪亚娜——她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但目光都死死锁定在何时身上。德丽莎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着何时,声音微微发抖:“何时……那个人呢?你干了什么?”
何时看着众人,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他没死。”
德丽莎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了解这句话的含义——“没死”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那个凶手现在恐怕正生不如死,却又被「创生」的权能吊着一口气,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何时……”德丽莎的声音带着恳求,“别再继续了……”
何时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划开一道新的空间裂隙,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幽兰黛尔瞬间动了,骑枪“黑渊”在她手中凝聚,她一步跨出,枪尖直指何时的背影:“站住!”
但德丽莎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别……”
幽兰黛尔不可置信地看向德丽莎:“主教!他现在的状态——”
“我知道……”德丽莎的声音很低,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现在……你们拦不住他的……”
何时站在空间裂隙前,微微侧头,暗金色的瞳孔扫过众人:“别打扰我。”
琪亚娜握紧了拳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你瞳孔里的黑色雾块——”
“侵蚀之种。”布洛妮娅冷静地补充,重装小兔在她身后浮现,“融合率已经超过安全阈值。”
符华沉默地注视着何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舰长……月下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
何时淡淡说着:“不,从现在开始,你是舰长。”
符华眼泪闪过一丝惊讶,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眼前这个人,要放弃现在的束缚……
何时的身体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的状态:“无所谓。”何时动用权能,德丽莎知道他准备离开。
德丽莎:“等等!”她转向何时,眼中噙着泪水,“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别冲动,别再做傻事了……还来得及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终于滑落:“想想月下,想想何月……她们需要你……”
德丽莎颤抖着伸出手:“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德丽莎将一只手捂在胸口,最后一句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
“求求——你了……”
何时停下脚步,暗金色的瞳孔微微颤动。他缓缓转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德丽莎,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德丽莎……”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德丽莎的心沉到谷底:“不要……干预我,我有自己的想法。”
空间裂隙再次在他身后展开,虚数能量的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德丽莎知道,他这是要去虚数之树——就像当年的爷爷一样,试图改写死亡的规则。
但德丽莎还是想确认一下“至少……”她声音哽咽了一下,“告诉我们你要去哪里……”
何时终于回过头,暗金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奥托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只会比他更好……”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间裂隙中,只留下众人站在原地,夜风吹散了最后一丝金色的光芒。
德丽莎缓缓蹲下身,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符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琪亚娜咬着嘴唇,“就这么让他走了?”
布洛妮娅的眼中数据流闪烁:“卫天系统显示,他正在向虚数空间深层移动。”
幽兰黛尔握紧骑枪:“要追吗?”
德丽莎没有反应……
“主教?!”幽兰黛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们接下来……”
德丽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该下令追击吗?可那是何时啊——是会在她熬夜批改文件时默默递来苦瓜汁的何时,是总笑着揉乱她头发的何时,是明明他自己痛得要死却还安慰身边人“没关系”的何时……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
但刚才那个眼神……
动用能力时金色的瞳孔成为了暗金色,里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虚无。
“我……”德丽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向来雷厉风行的主教大人,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符华敏锐地注意到她指尖在发抖——那不是疲惫,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恐惧。
“我们先回总部吧。”最终是布洛妮娅打破了沉默,重装小兔的机械臂轻轻托住德丽莎摇晃的身形布洛妮娅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虚数之树根本威胁不到何时。”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重装小兔闪烁着蓝光,投影出一组复杂的数据流。
“根据卫天系统的分析,”布洛妮娅继续道,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何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虚数之树没有记录他的存在,被他影响的事物在某种意义上是‘锁定’的,无法被改写。”
德丽莎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突然明白了布洛妮娅的言外之意。
“所以……”布洛妮娅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很大概率不会成功复活西琳。但正因如此——”
符华:“他还会继续下去”
布洛妮娅停顿了一下:“我们必须考虑如何进一步阻止他。甚至……杀了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德丽莎感到一阵眩晕——这正是她刚才不敢面对的问题。她不想杀何时,甚至不愿想象这个可能性。但布洛妮娅就这样冷静地、直接地,将它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个未尽之意:或者直到他们不得不亲手结束这一切。
幽兰黛尔的骑枪发出轻微的嗡鸣:“如果真到那一步……”
“不会的!”琪亚娜突然打断她,那双独属于终焉的眼眸有着倔强,“我们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布洛妮娅,你问问卫天……”
布洛妮娅:“……”
德丽莎低下头,白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夜风吹过,带走了她低不可闻的呢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步……”
卫天投影仪突然发出警报,一组新的数据在空中闪烁:“检测到虚数空间异常波动。”
符华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他开始了。”
所有人都看向德丽莎,等待主教的决断。
月光下,德丽莎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迷茫逐渐被某种决绝取代:“通知所有十三英桀还有S级女武神……准备「压制」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