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二女喊着李晓明,去黄河水边钓鱼、观景,
却不想三人都陷在黄河边上的流沙里,动弹不得,
此时天寒,河水虽未结冰,但人若长久地泡在泥水里,不多时就会有失温的危险,
李晓明心中叫苦,只得奋力从黄泥里拔出腿,连鞋子也不见了,
先挣扎到郡主跟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搂着郡主的腰抱起来,慢慢走到岸边放在地上。
又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步一拔腿地走到公主跟前,
正要救助公主,却看到公主背后的黄河里,飘着许多东西,正随着急流的河水上下翻滚,
定睛一看,竟是许多死人,这些死人面色惨白,身上都穿着皮袍,还有些带着皮帽子,
待看清后,李晓明吃惊地道:“竟是羯人的尸体。”
再往上游一看,更是大为震惊,上游水里密密麻麻,竟然全是尸体。
“死阿发,你不管我了么,呜呜......”
“奥,公主你稍等,我这就来。”
李晓明回过神来,艰难地走到公主身边,像拔萝卜似的将公主拨出来,
往回一扔,公主立刻又陷在泥里,
李晓明往回走几步,到了公主身边,又将公主抱起,又往前一扔,
公主这才挣扎着爬到了结实地面上。
李晓明看着连滚带爬、泥人一般的公主和郡主,像是两颗明珠跌落进了污泥里,
哪里还像是金枝玉叶?不觉苦笑出了声,
心想,这可都怪我了,他们两个年龄小,我可快三十的人了,竟然弄成这样。
见二女冷的发抖,连忙说道:“走走走,快些回去烤火,等下非冻坏了不可。”
二女愁眉苦脸地站起身来,往南走了几步,想爬上岸去,
只是一身袍子上都是泥巴,像是穿了一身几十斤的盔甲,又滑腻又沉重。
手里拽着岸上的草,却爬不上去,
李晓明只好自己先挣扎着爬上岸,又依次将二女也拽了上去。
三人光着脚,一身黄泥,水淋淋地走了回去,
李许一眼看见,惊得呆住了,盯着公主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一拍大腿喊道:“我的天,你是怎么弄的?”
公主哭道:“都是......都是阿发弄的......呜呜......”
拓跋义律、王吉、沈宁众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都围了上来,惊呼道:“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
郡主带着哭腔道:“我们去黄河边上玩,都陷在泥里了。”
“哎呀,你们加一块都五六十岁的人了。”
拓跋义律急道:“王校尉,烦劳让几个弟兄,去山涧里打些清水回来,给这三个怪物洗洗。”
王吉答应一声,慌忙和昝瑞几人提着水桶,端着瓦盆去打水去了。
孙文宇生起了一堆火,笑道:“三位快来烤烤吧!等下非冻出来病不可。”
三人奔到火堆旁,将外面泥泞的外袍脱去,瑟瑟发抖地围着火堆烤火。
稍后王吉等人打来了水,用瓦盆烧热了,在林子里用几张马皮,围了个洗澡的地方,
三人都毛毛草草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二女都流着鼻涕,躲进马车里不出来了,连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
众人吃过午饭,继续上路出发,因李晓明讲起了黄河里,尽是羯人尸体的事。
李许想了一会,说道:“早前在匈奴军营时,好像听你说过,
石勒命大将石他率兵万余,偷袭了赵国北部的上郡,
赵国皇帝刘曜,派广平王刘岳向北追击石他,那里正是黄河上游,
必是石他败于刘岳之手,黄河里才会有这么多羯人的尸体。”
李晓明听了,心里一阵高兴,他毕竟做了几天赵国的将军,且又十分厌恶羯人,自然希望羯族大败。
拓跋义律笑道:“若真是石他吃了败仗,那可是太好了,
石虎与石他,一北一东进攻刘赵,如今石他既败,匈奴刘岳之军必然东进,与刘曜合力进攻石虎,
如此以来,石虎危矣。”
李晓明喜道:“石虎要是也败了,大单于回到草原后,可立即整合兵马,收复代国故地,
岂不是易如反掌?”
拓跋义律微笑点头,看了李晓明一眼,
说道:“收复了故地后,我必要在常山郡为义丽盖一座郡主府,
这样我妹子这常山郡主的封号,才实至名归。”
众人自出了函谷关,一路无事,
看那黄河里,直到第二天,还零零星星地有羯人的尸体漂下来。
一行人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又走了三四天,走到了崤山里面,全是荒野山头。
李晓明本以为出了函谷关,再走没多远就应该是豫州的地界,肯定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了,
却没想到眼前仍是奇峰环绕、群山林立,
不由得心中焦急,问李许道:“殿下,咱们怎么还没到洛阳?是不是路走错了?”
李许展开兵仙地图,皱眉看了一会,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也蒙圈地说道:“奇了怪了,按地图所说,这里该是河南郡新安县的地界呀!
但是这周围哪像个有人烟的样子?”
拓跋义律苦笑道:“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那几百年前的地图,做不得准的。”
李许收了地图,斩钉截铁地道:“估计就算是有些偏差,也离洛阳不远了,咱们继续往东走就对了,
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能看见一座城池。”
众人只得继续埋头赶路,因不知匈奴军和羯族人都在哪里,怕万一遇到了,
就想找个人问问路,但是一路上却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李晓明皱眉道:“洛阳也是古都,就算比不上长安,但周边不该如此荒凉呀!”
拓跋义律疑惑地说道:“祖发,你既是豫州人,怎会问出这种话?
当年刘赵的那个烈宗皇帝刘聪,攻打洛阳,因不能成功,为泄愤尽洗洛阳周边百姓。
后来刘曜上位后,又和石勒联手进攻洛阳,
那羯人何等残暴,洛阳城破之日,城中住户几乎被他们杀绝。
这不过是前些年的事,想来此地生息尚未恢复吧!”
李许问道:“大单于怎么对中原之事如此了解?”
拓跋义律笑道:“因那时我拓跋鲜卑部在北方,尚有代郡、中山和常山三郡,
刘曜原本担心石勒坐大,并不想与他联手进攻洛阳,曾派使者到代郡约我叔父共同出兵,
唉......只是我叔父上了年纪,已无进取之心,拒绝了刘曜,
要不然,说不定如今雄踞北方的,就不是他石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