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信给那些实验报告留了影像资料,维尔西斯已经拿去给维奥莱特了,目前还没有回音,但据说二舅哥看了几眼之后就兴奋起来了。
虽然他们这群虫天天嘴上说着什么政治什么阴谋什么利益,但楼双信觉得他们都不是真无情,真的无情道应该就是维奥莱特那样的,管你什么乱七八糟爱恨情仇,制服一穿防护一戴,什么玩意儿都是科研资料,爱情故事只会影响我下手的精度。
作为研究员,维奥莱特对于任何品种活体实验品是抱有一种崇高的敬意的,类似于人类对于实验用的猫狗。
好处是对小动物非常尊重,也会尽量减少小动物的痛苦;坏处是这个逼把什么都当小动物,同类也一样。
从伦理的角度上来说可以称之为恶霸,但仅从科研虫角度来说简直是天生要干这行的。楼双信觉得自己要不是有维尔西斯罩着,早被二舅哥切片了。
当你被当成动物或者物品凝视的时候会觉得很不适,但如果这个虫平等凝视全世界,你都没有可以表达不满的地方。
楼双信把大概的情况跟维尔西斯说了一下,说的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不对啊,如果卡特的精神力强度是通过幼年的实验提高的,那对维奥莱特来说那不是心中的白月光吗?
虽然楼双信也是后天的,但他是因为魂穿,不是因为科技,研究不出来。卡特那是真的靠科技。
“咱们得提前问一下。”楼双信说,“卡特和塔伦是已知的两个接受实验的虫,你二哥要是对卡特感兴趣的话那有点麻烦。”
主要是卡特现在是不是安排得有点满了?他怕这孩子命不够硬啊。
至于塔伦就算了,毕竟不算是敌方,对自己虫下手不太好,而且塔伦还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除非验尸。
楼双信猜测按照塔伦的个性,说不定还真会答应遗体捐赠......但卡尔文和路德维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没事,他不会做让我们为难的事。”维尔西斯显然也想到了,“至少塔伦殿下那边他不会有想法的......”
楼双信听到这话很不合时宜地想笑,“你说说,这个疯疯癫癫的帝国,是怎么弄出来你这么好这么健康的虫的?”
至少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维尔西斯简直正常的格格不入,不敢想如果维尔西斯和哥哥们在人类世界出生,会长成多么阳光开朗的小孩。
维尔西斯对于好这个评价不表态,但是思想健康他还真不觉得。
他仔细想了想他对楼双信的想法,真健康吗,好像也不是吧。我们就非得从矮子里硬生生拔个高个出来吗?
“塔伦殿下会活多久?”维尔西斯顿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你和卡尔文殿下说过了吗?”
楼双信想了想,“那得看情况?如果只谈身体的话,好好养着还是有几年可活的。但按照现在的走向,那估计这段时间就可以物色墓地了。卡尔文那里我说了的,我瞒着那不就自己也一身腥了?”
塔伦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卡尔文只要做一个为弟弟打抱不平,勇于揭穿皇室阴谋的好哥哥就好了,多做一些包装引导一下舆论,塔伦再死得令虫唏嘘一些,皇室基本就完蛋了。
这件事可以是提升雄虫精神力,也可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残害雄虫,这件事对底层的雄虫和雌虫都很不好,随便带一下节奏就好。而且一位被迫残废的雄虫一辈子只能当个雌虫含恨而终,是个好故事。
到时候还可以添一把火,比如渲染一下卡特是实验的受益者却变本加厉地打压兄弟,这种虫为的高级雄虫把普通雄虫当耗材的行为很恐怖。至于雌虫那边,让尤兰达露个脸就好了,没有什么比这冲击力更大。
唯一的缺陷是,这些事情其实针对的是早就没动静的虫皇,和格瑞纳那些雌虫,光实验的事情卡特硬要洗,还真能摘出来。毕竟按照塔伦的说法,接受实验的时候他们根本都没有开始记事,都还是幼崽而已。
不过踩死卡特就简单多了,首先他马上就要没钱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皇子找帮手都找不到吧。到时候给他安个罪名,摁死就好了。
要弄一个皇子不难,掀翻一个权力集团才难,塔伦这条命的最大意义就在于只要他一死,卡尔文作为一个揭露黑暗实验的正义者会立刻占据道德最高点,虫崽的活体实验甚至能上升到所有虫的基本虫身安全上。
偷摸着研究就算了,放上台面讨论那就不一样了。
“你别说......”楼双信顿了顿,“如果我没结婚的话,嗯,就是如果只从我以前那种心态,我真的要给塔伦鼓掌。要是我没来虫族,那他确实是最好的谋士。只是有我对比,就显得他差了不少。”
没有楼双信的话,这一局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条烂命用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聪明的选择了。从收益上说,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只要塔伦这一条命交代得好,卡尔文可以走捷径,少了很多麻烦事。
更何况谋士为了主子送死,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值得赞颂的,不管被给予的那一方到底愿不愿意。
你选择成为王的时候就应该默认了追随者为自己而死的可能性,作为利益既得者,就算再痛苦又有什么资格说呢?难不成你既想保全所有虫,又想登上九五之尊吗?世间安得双全法啊。
唯一的缺点就是塔伦是卡尔文的弟弟,不过楼双信觉得这点是因为卡尔文太有良心了,正常要当皇帝的,自己皇弟愿意为了自己的大业送死,半夜闷在被子里都要猛掐自己大腿让自己别笑太大声。
维尔西斯皱了下眉头,“那现在呢?”
楼双信看到一个微弱的皱眉表情,立刻警钟敲响,瞬间谄媚了,“现在我就不敢苟同了。主要是我现在舍不得你嘛。放心呢,我肯定是不玩命,也轮不到我呀。有什么危险我肯定跑远远的。”
维尔西斯问,“你想插手吗?”
楼双信耸肩,“嗯......看情况吧。现在还不好说。而且塔伦......唔,性价比不高,拖得太久了,本身就没有多少寿命了。”
但说老实话,如果卡尔文硬要是想弟弟多活两年,楼双信仔细想了想,他能拒绝吗?估计是不太能。
还真不完全是因为什么君臣啊命令之类的......楼双信一时有点惆怅。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或许卡尔文就是一个特别理想主义的虫,而且真的会把这种理想主义付诸实践。
最典型的例子不就是卡尔文对待他的方式吗。
明君啊。楼双信想,卡尔文其实也还年轻,偶尔天真一点,好像也是能原谅的。
卡尔文大约还不知道那样的承诺对楼双信来说意味着什么,托付生死的君臣又哪里是能只谈利益的关系。谋士与君主最好的关系就是暴烈的忠诚与阴鸷的智谋,是在帝王心术的熔炉里炼成青史最难解的金兰契。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很早以前就给某人说过一句话:若潜龙之姿犹肯托生死,掷山河社稷为注,臣当效漆身吞炭志,黄石授书谋,以沥肝胆酬君青眼,以竭股肱报君垂鉴。
如今虽然世殊时异,但剥开那些厚重的尘埃,他始终如一。
“唉,乖乖,托你的福,我现在又干上真正的老本行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给主子分忧是我们这一行的基本业务啊。”楼双信猛叹一口气,又哼唧起来,
“虽说我很坏,但如今总得顾及你的劳动成果、殿下的面子,和我的职业素养。你看,我对自己虫都是很好的,不过我肯定还是只会对你最最好。”
维尔西斯看着他,很想摸他的头,“你一直都很好,一点都不坏。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楼双信眨巴两下眼睛,立刻支棱起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