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之上,陈默笑容如春风,希儿坐在他怀中,身后近卫骑兵清一色兽面黑玄披风,竖立的长矛闪着寒光,各个眼眸冰冷,肃杀气毫不掩饰,大祭司连同她身后的族人心生寒意,生怕器主突然一声令下。
“见过器主。”纯狐大祭司主动施纯狐之礼,放低了姿态,身后十几个族人纷纷低头,不敢在直视陈默。
陈默收起笑容点头,算你懂事,没再理会大祭司等人,“去江岸!”
看着近卫骑兵远去,纯狐大祭司咬了咬粉嫩嘴唇,刚才她身为纯狐大祭司确实在族人面前丢脸了,尸山血海爬出来的近卫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正面对视那一刻,她害怕了。
难怪涂山大司命一直待在涂山之上,不愿意下山,大概率是不想以大司命身份面对愈发强势器主,涂山地界名义上大司命是老大,可连涂山几个仆族都开始以器主为尊,战功赏赐都是器主做主,换了自己,大祭司也会选择尽量少露面。
带领骑兵穿过幽野城,来到江岸,涂山舞和熊楚默急忙赶来,陈默翻身下马,将希儿抱下来,“你们两个,在幽野到底有没有认真做事?”
涂山舞丝毫不慌,“默,那是肯定,你没看到那两面石围墙,是不是比部落的竹土墙更高大牢固。”
陈默瞥了他一眼,“我没说建墙的事,那也不是你负责的事,我说这边农业,来得路上,开垦的地太少了,幽野城那么多人,冬季想饿肚子了。”
涂山舞略显委屈,“默,不是我们不想,今年北岸两条河水流太小了,月江水岸太低,每日取水送去浇灌,开垦多了,人力根本不够。”
陈默皱眉,“月江岸多长时间没下雨了?”
“二十一天前下了一次小雨,后续就没雨了,月江水岸线都退了好多。”涂山舞记忆不错,幽夜城也有专门记录天气的人。
二十多天,还在承受范围内,低生产力的条件下,两种情况都容易会出现大旱,长期无雨和雨季缺失,初夏正是多雨的季节,好在现在月江生态强度高,日常用水还没问题。
“邪门了,冰川期末尾融化期,一般都是洪水肆虐。”陈默喃喃一句,涂山舞和熊楚默也不懂陈默说什么,他们也都习惯了陈默蹦出一些高深莫测的言语。
陈默又看向熊楚默,“你小子又肥了一点,让你出来绘制地图,你在幽野城停留这么久,不早点回去,熊妈揍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求情。”
熊楚默脸皮厚根本不在乎,挨揍而已,习以为常了,“默,有件事,我等会跟你说,嘿嘿!”
看熊楚默这样子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陈默口头训诫结束,蹲下身子,捏了捏希儿脸蛋,“还在生我气?”
希儿瘪嘴,“你答应要养我的。”
“你的族人都找上门了,你也不希望我跟你的族人打架吧,何况圣兽说你身体出了问题,必须要回海洋休养。”陈默柔声安慰。
希儿脑袋低垂软糯一句:“可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们在一块生活,要不你带猫月姐姐跟我回云梦海。”
陈默无奈一笑:“我可没办法在水里生活,等你长大一点再来玩,你身体还在发育,海洋才适合你发育生长。”
“那我长大了来,你就不能以身体为借口抛弃希儿。”希儿眼眸泛着雾气,搞得陈默像个吃干抹净的负心汉。
陈默郑重点头,“好!”
“拉勾!”希儿伸出小拇指。
陈默莞尔,小猫月怎么什么都教,两人拉勾作了约定,希儿吹响了她的小海螺,江面很快出现了海螺回应,十几个巨大的身影从浮出水面大步走来。
骑兵座下战马嘶鸣,它们对危险的感知敏锐,陈默抬头看去,那些巨人皮肤浅绿或浅蓝,还有一对獠牙,耳朵跟希儿不一样,应该不是海族王族,可能是旗下仆族,可陈默没法判断是哪种海洋哺乳动物,可能是某种鲸目类。
其中体型最大的海洋巨人肩膀上站着一个浅粉色的海族女人,巨人一步步靠近幽野城,最后单膝跪在江岸,女人从他肩上一跃,落在围墙之内。
希儿看到女人就轻哼了一声,躲在陈默身后,紧紧拉住陈默的手,明显有点害怕,陈默确认小家伙只是那种小孩子犯错后的害怕。
海族风暴祭司迈着优雅步伐来到陈默面前几米处,她单膝跪地,手放在胸口,江岸边所有巨人纷纷照做行礼。
“吾族之主,原谅我们来晚了。”
希儿怯生生发问:“她们生气了吗?”
风暴祭司恭敬道:“祭司们都担心,她们没有生气。”
希儿拍拍胸脯,“那就好,那我回去你们不能让我待在水晶深渊。”
“吾等不敢违背您的意志。”
希儿松了口气,她抬头看向陈默,“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我还会来找你的!”
陈默揉了揉希儿脑袋,“不会的,去吧。”希儿示意陈默蹲下来,将小海螺举起,“拿着,如果有一天,你到了云梦海边,吹响这个,希儿就会知道。”
风暴祭司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陈默接过小海螺,“云梦海不远,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看看。”
希儿露出灿烂笑容,在陈默额头啄了一下就跑,风暴祭司这些海族看到这一幕,看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太友好了。
风暴祭司牵着希儿手向江岸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陈默,“来时路上,月江下游火猿大巫希望我给器主带句话。”
陈默诧异,“祭司请说。”
“罪血之路不易,不要轻视北方青帝,有机会就去寻找火猿祖洞,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风暴祭司说完便牵着恋恋不舍的希儿离去,在陈默等人的目送下消失在水面。
找火猿祖洞,地址呢?让我自己摸黑去找,怎么都喜欢话说一半,陈默皱着眉头在原地思考许久。
陈默倒不会轻视青帝,能在大河流域称帝的人,放在那个时代都是顶尖棋手,从他们的分支青牛族为各族开智的行为,就能看出来,青帝一族在引领这个时代,他们并非祖山南北各族认知的那样传统保守,农耕兴起就是他们在主导。
可他们又惧怕器的发展,这很矛盾,陈默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十二祖巫从遗罪林爬出来,恐怕不只带出了兽化巫血。
“器主,该你了。”纯狐大祭司轻声提醒。
陈默回过神,低头看去,纯狐大祭司的下棋天赋其实一般,随意放下一颗,“大祭司,你马上走入死局了,还要挣扎吗?”
纯狐大祭司微微一叹:“现在就算是弃局,器主怕是不愿再与我继续另一局了。”
两人说得隐晦,暗指什么都心知肚明,陈默没有否认,小狐狸精,如果不是最后传信有苏,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还想下棋。
大祭司耽搁这么久才来见陈默,预料到器主的冷淡,她心里也苦,不是所有族群的选择都能被个人意志影响,自己不是器主,也没有涂山妖月那种狠劲,无法完全左右整个纯狐大族。
苦闷的大祭司只能问陈默要了点果酒,两人对饮几杯,微醺状态下的大祭司,有了诉苦的勇气,双手张开撑在桌角,身子几乎要贴在桌面,忘记了什么狗屁优雅,宽大衣裙遮不住她胸口一抹雪白。
“陈默,我要唱歌。”
勾栏听曲什么的,面对诱惑,只能说多来点,陈默端着酒杯,“不听显得我不懂风雅,想唱就唱。”
可惜涂山妖月黑着脸出现,大祭司歌舞展示一半,就受不了涂山妖月锐利目光离去,“好看吗?”
“又大又白!”
“好听吗?”
“沁人心神!”陈默发自内心评价,眼前涂山妖月一脚踩在小桌上,双手插腰,冷艳容颜流露醋意,有点可爱。
涂山妖月不在乎器部落那几位主母,但她很警惕小狐狸和大祭司,自己男人身边只能有一个狐狸精。
涂山妖月没有像以前那样发疯,而是眼眸盈盈带水,写满了委屈,男人十个九个吃软不吃硬,“你不是在司命峰祈福,怎么突然就下山了。”陈默轻咳一声有点不习惯,还是岔开了话题。
涂山妖月冷哼一声,恢复平日模样,蹙眉道:“灾兽还是冒头了,”
“祈福有用,以前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陈默这个炎黄魂从不愿意将命运交托给虚无缥缈的东西。
炎黄子孙绝不会让神凌驾于人之上,面对洪水,不会去祈祷神赐予所谓诺亚方舟,遇洪治疏大禹治水、夸父追日都在诠释着同一个理念——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