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陆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其实她看到张小草,便想到了前身,上一世,她嫁给云有才后,受尽了他们全家的虐待。
云有才他妈罗氏一天到晚总是骂骂咧咧,每天只让她喝半碗稀粥,还会拿棍子抽她。
她肋下那片皮肉总是青的、紫的、深褐的,颜色深浅不一,像是打翻了染缸一样。
记得有一次,她饿得腿软,不小心碰翻了滚水,罗氏大骂她笨手笨脚,顺手把烧红的火钩子杵了过去。
顿时,她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袭来,只见右肋被烫伤了一大块,皮肉皱缩着,边缘还翻着红肉,渗着点黄水。
还有,因为整天被当牲口一样干活,她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伸不直,也拢不严实。
指甲缝里塞满黑泥,手背上裂开几道血口子,翻着白皮。
更没人性的是,云有才还经常拿她当出气筒,把她手脚捆起来,用烟头烫她的锁骨。
任凭她如何哭喊着求饶,他都无动于衷。
陆羽越想,越觉得沉重、难受,心口像有一块大石头被压着。
正是因为张小草身上有前身的影子,两个人都有相似的痛苦经历,所以陆羽还是想帮她一把。
唉!路已经给她指明了,希望她能够勇敢一点吧。
而张小草抱着孩子回到家,刚迈进大门,一个鞋子便砸了过来。
她赶紧低头护住孩子,鞋子便砸到了她头上。
“你咋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死去哪里偷懒了?怎样?那个陆羽答应帮忙了吗?”
婆婆尖锐的声音响起,还伴着一脸的怒意。
“没,我没找到她。”
“你去了,那么久竟然没找到人?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另一只鞋又砸了过来。
张小草只能生生站着被砸,她知道,如果自己躲闪,婆婆可能会更生气,不知道会找些什么方法来虐待她。
“你瞧瞧你这克夫脸,都是你克了俺儿子的,要是俺儿子出了什么事,俺绝对不放过你,还梗在那干嘛?还不赶紧去做饭。”
张小草没吭声,默默抱着孩子进屋,放在一张破席子上,然后起身。
可她刚要站起来,腿一软,人晃了晃,眼前一黑,人就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直挺挺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草再睁眼,光线刺得她眼睛发花。
突然,她猛地坐起来,心口突突乱跳,耳朵里嗡嗡响——孩子呢?
只见破席子上空荡荡的,哭声也没有。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腿软得打晃,扶着门框才没栽倒。
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连根孩子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冷汗顺着她的鬓角往下淌,流进嘴角裂开的血口子里,咸得发苦。
“妈,孩子呢?”
她看见婆婆正往鸡窝里撒秕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婆婆眼皮都没抬一下,干瘦的手拍拍粘在衣襟上的谷壳,撇嘴道:“那小赔钱货?哭得人心烦,嚎丧似的。我抱到后山扔了,省得听着闹心,白费粮食。”
扔了?
张小草像被雷劈中,耳朵里“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张着嘴,喉咙里像堵了块烧红的炭,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往下滚,混着脸上的灰土,冲出一道道泥沟。
婆婆斜睨了她一眼,鼻子里哼出声:“嚎什么嚎?丫头片子,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早扔早省心。你还杵着?柴劈了吗?水挑了吗?败家精……”
后面骂什么,张小草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像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猛地冲了出去,腿脚甩得不像自己的,跌跌撞撞就往后山跑。
脚上的破鞋跑掉了一只,踩在尖利的碎石子上,扎得生疼,她也顾不上了。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