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穗海城内,张广信将自己的儿子张献晖叫了过来。
“父亲,深夜唤我不知何事?”张献晖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
“咳咳……”张广信喝了一口药,接着问道:“献晖,你觉得岭州治理得如何啊?”
“在父亲大人治下,自是繁荣昌盛、欣欣向荣,黎民百姓无不称赞。”张献晖回答道。
“是吗……可为父却认为这是假象,你觉得岭州的贸易发展得如何?”张广信继续询问。
“蒸蒸日上,商贸往来络绎不绝,盛极一时,比先前好上不少。”张献晖继续回应。
“这就对了……先前是丁南景治理襄州,其虽批准外贸,可重心却在襄州本身,故而我等与其贸易并不算多。”张广信解释起来:“可换了陈云轩治理襄南后,其对我们似乎好得非常,既是同意结盟,又是大力发展贸易……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只是为父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百姓口中多称赞陈云轩,而非治理岭州的我们啊。”
“此外……为父还听到了有关襄州的传言,说是襄州有天子气。”
“问过好几名方士,他们皆是如此说道。”
“你以为如何?”
张献晖愣住了,莫非张广信说这一点,难不成是想和陈云轩断交?
现在的情况下与其断交,说不定会引起不少风波。
“回父亲,孩儿倒觉得这只是因为商人百姓从贸易中获利,因此更青睐鼓励贸易的陈云轩罢了。”张献晖回答道。
“虽说如此,他们皆在我们治下,即便青睐对方,也不会做出太出格之事。”
“不过这也十分难说,百姓尚好,可商人逐利,一旦与陈云轩来往更有利可图……则我们不得不防。”
张广信点点头,自己的这个继承人算是合格了。
“为父把你叫过来,是要与你讨论另一件事。”
“为父死后,你可有自信应付你的几位叔叔?”张广信再度提问。
张广信生下过五个儿子,但只有张献晖活到现在。
也怪他活得太久,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悲剧居然出现了四次。
“……没有自信,而且几位叔叔家人丁旺盛,而我们这一支男丁稀少……若是二叔以势压之,恐怕交州刺史之位不保。”张献晖说出自己的分析。
“对了,献晖,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为父想明白了,打算将岭州交给陈云轩,而出使的使者便是你。”张广信说完,便拿出一封书信,继续道:“信中我已请求他竭力保护你,有你牵制你的几位叔叔,想必他也看中你的价值。”
“为父自感时日无多,只能做这么多了。”
“孩子,明日便作为使者赶赴襄州吧。”
张献晖领过书信,答了一声“是!”
……
白天,襄江郡府内,于昌明正开心地品起美酒。
自主公丁云翼入住川州以来,便屡屡传来好消息。
先是几股势力纷纷投降,而后又是从夏侯靖那里夺得兴天郡。
为了以同等身份对抗被封业王的夏侯靖,丁云翼接受了谋士和将领的谏言。
在拿下兴天郡后,丁云翼自立为护烈王,对属下一一进行封赏。
其中,军中二号人物于昌明被封为前将军,都督襄州北部军事,假节钺。
被授假节钺者,掌管生杀大权,不必经过请示汇报便可直接斩杀随意触犯军令的将士。
在丁云翼所有将领当中,就只有于昌明被授予了假节钺。
排名次于于昌明的两名将领则被赐予假节,其余将领则是只被封了官职。
听闻这个好消息,于昌明的长子于镇义站了出来,率先道贺:“恭喜父亲荣获前将军!”
“恭喜于将军!”账内的谋士和将领也跟着道贺。
“呵呵呵!各位好意,本将心领了。”于昌明欣慰地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自主公进驻川州以来,本将未立寸功,却得了这前将军一职,实在是受之有愧。”
“为了报答主公的恩情,我等应为主公立下战功。”
“传达本将命令,即日起厉兵秣马,准备向北攻打夏侯靖,与主公策应!”
听到于昌明的命令时,谋士梁长济站了出来,劝诫起对方:“还请将军三思,我军目前仅有襄北三郡,北接夏侯靖,东临谢闻舟,南邻陈云轩,若是贸然出战,恐有不小风险。”
正在梁长济劝诫之时,谢闻舟那边也派来了使者。
“……此事稍后再议,先看看谢闻舟那边搞什么名堂,宣使者进。”于昌明挥手让梁长济退下。
使者进来后,将一封书信呈上来:“于将军,原都督齐和裕病逝,新上任的都督燕渤宜特地手写了一封信件,托在下呈给您。”
“哦?燕渤宜?新任都督不是明子世吗?”于昌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感到不解。
“呃……明大人另有任用。”使者神情有些奇怪,似乎不想告知实情。
“哦,那请使者大人先候着,让本将军先看看此信。”听到明子实未担任都督后,于昌明更加傲慢。
信中多是赞誉之词,先是吹捧起丁云翼的功绩,而后又表达了对于昌明的敬仰,最后又写明希望两军能够共结友好关系,一同对抗赤贼夏侯靖。
“哈哈哈!想不到贵军都督燕渤宜竟是如此识时务之人,不错!”于昌明大笑,随后回应使者:“使者大人,请你转告燕都督,他的意思本将军明白了,本将军会共同维护两军盟友关系。”
“在下明白了,另外燕将军还托我带来临州的特产,请将军收下。”使者继续说道。
于昌明欣然收下,等到谢闻舟的使者走后,将信件一事告知账内中人。
“信中言语恳求,反倒是比我们更希望两军结好。”
“梁军师,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于昌明望向梁长济。
梁长济摇了摇头,继续劝诫:“将军,这或许是谢闻舟的诡计,想使将军麻痹大意!”
“本将军倒不这么认为,谢闻舟和陈云轩可是与我军立下盟约,倘若他们背盟,必遭天下人耻笑。”于昌明给出自己的分析,同时让人打听明子实的消息。
经探子来报,原来是明子实一派实力过大,引起了谢闻舟的猜忌。
为了在军中形成制衡,谢闻舟特地提拔了亲妹夫燕渤宜担任新都督一职。
“呵呵,果然不出本将军所料,谢伯台虽是猛虎,其子谢闻舟却是犬子。”
“每逢谢闻舟亲自领兵,其结果多以失败告终,先前淮州之战更是被夏侯靖军队打得溃不成军!”
“临州中,本将军敬的只有乐虞弦、齐和裕二人,也就那明子实还算有些实力,至于其他人,土鸡瓦狗罢了。”
“此等盟友即便背叛,又有何惧?”
“至于陈云轩,其正忙于平叛岭州,没有多余精力对我等动手。”
“好了,无需多言,即刻准备攻打夏侯靖!”
见于昌明心意已决,梁长济叹了口气,无奈退下。
……
在准备好后,于昌明率领襄北将士北伐。
在于昌明的指挥下,襄北将士浴血奋战,打了不少胜仗,一路推进到夏侯靖在襄州北部最后的据点——襄帆城。
只要拿下这个据点,便可威胁夏侯靖势力的腹地——颍州,甚至还可以将赤惠天子迎接回来。
“全力攻城!务必拿下此地!”于昌明下达命令后,襄北将士再度发起进攻。
夏侯孝则带领夏侯靖军队在襄帆城固守,提防着对方猛烈的攻击。
“援军怎么还没到!”夏侯孝在内心怒吼,他的战甲已经残损不堪,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但他强行忍住将话骂出口的冲动,毕竟他是主将,需要稳定士气,便鼓舞道:“将士们!再坚持片刻,此地靠近皇都,陛下和主公绝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说罢,夏侯孝再度上前杀敌。
另一边,认为即将拿下城池的于昌明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报告将军,谢军来袭!我军襄江郡已被攻下!”士兵喊道。
“什么……匹夫!居然敢背弃盟约!”于昌明大怒,气得伤口崩裂,险些跌落马下。
梁长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得劝起于昌明撤退:“将军……如今我军受两面夹击,应速撤至金康郡,不然会使全军覆没。”
“不可……本将军既丢了镇守的襄江郡,有何面目回去面见兄长!”于昌明强忍疼痛,打算上马让将士再战:“敌军新占襄江郡,或可趁其立足未稳,趁机夺回!”
就在这时,夏侯孝见夏侯靖和谢闻舟的军队来援,也不再一味防守,而是选择打开城门拼杀。
“大人,襄江郡如此快沦陷,是因为有奸细与谢军里应外合,此刻万万不能回去啊!”士兵继续说道。
听到这话,于昌明呆住了,他已意识到没办法夺回襄江郡。
“此次失利皆因本将军刚愎自负,麻痹大意……镇义、长济,你们带着将士撤退吧……本将军要留在此处于敌军战至最后一刻!为你们争取时间。”于昌明紧握手中长刀。
“将军身为一军主将,竟连一次败仗都无法接受!是否对得起主公的信任!”梁长济开口骂道:“即便落败,也应当履行好主将职责,带领将士撤退至安全地带,而非当一个懦夫!”
“……”于昌明沉思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长济你说得对……本将军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了!”
“全军听令,即刻退往金康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