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朱标并不相信,也不愿相信,然而现在的状况却让他不得不产生深深的怀疑。
话音刚落,吕氏脸色骤变。
接着,看着朱标愈发阴沉的脸色,更加惶恐不安。
然而下一瞬,她迅速调整情绪,满脸愧疚地跪在地上,连连哭诉向朱标认罪:
“臣妾该死,竟忘记了今日是允通的生日。这是臣妾失职,没能好好照料他!请殿下尽管责罚,臣妾绝无怨言!”
吕氏一边自责,一边泪流满面。
随即,她又痛心疾首地看着朱允通,隐约埋怨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这么重要的日子,母妃一时忘却,你怎么不提醒一下呢!这些年莫非母妃对你有所亏待,让你将母妃视同外人?”
“这……”
朱允通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片刻后,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朱标突然打断:“行了,别哭了。”
朱标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怒火!
无论如何,目前这只是他的猜测,并无确凿证据,因此他不会对吕氏怎样。
而且,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只是想试探一番,结果已使他确认了不少问题。
当下,朱标神色平静地看着哭泣的吕氏,装作毫不在意,说道:
“孤并无怪罪之意,只是疏忽罢了,何足挂齿?快起来吧!”
吕氏听后长舒一口气,以为自己的表演圆满成功,未引发朱标的怀疑。
于是急忙起身,涕泪交流般谢恩。
朱标摇摇头不再理睬,转向朱允通,语气温柔:
“孤不该错怪你,竟连你的生日都忘了!向你道歉,你想不想收到什么生日礼物?告诉孤,孤一定满足你!”
朱允通略作迟疑,终于下定决心,壮着胆子说道:
“儿臣想求一把火铳!”
“火铳?”
朱标听后颇感意外,带着几分好奇追问:
“你要火铳做什么?”
朱允通低下头,老实答道:
“前次校场演练,儿臣目睹朱政驰骋三军、叱咤风云的模样,心潮澎湃,十分向往。想追随朱政脚步,日后能够领兵打仗,替父王解忧,为大明效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脸颊因羞于启齿而泛起淡淡的红晕,但依然坚持说下去。
“然而,儿臣深知自己不及朱政那般才能。于是想在别的地方多花心思。比如**,火铳这类国家重器,或许可以弥补个人武勇的不足。儿臣对此亦颇感兴趣,想试着钻研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也能为大明略尽绵力……”
话音刚落,朱允炊在一旁冷笑一声。
研究火铳?
这分明是下等匠人的营生啊!
身为皇族贵胄,还是太子嫡子,竟要屈尊去做这种事?
真是让皇家颜面尽失!
游手好闲,沉迷琐事,实在令人鄙夷!
而吕氏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朱允通的表现越不堪,就越加深了朱标对他的负面看法。
当然,这对他反而更有利。
这正是吕氏长久以来希望看到的局面,也是她全力推动的结果。
此刻,见朱标沉默不语,吕氏更加笃定。
然而,实际情况与她的预期并不一致。
朱标此刻并没有感到愤怒或失望。
原本,他对朱允通抱有期待,希望能有所作为。
甚至在朱允炊和朱允通之间,究竟谁能成为继承人,他也曾犹豫过。
可如今,得知朱政的真实身份,领悟到先祖的意愿。
加之刚才对朱允通的愧疚之情。
朱标的内心已然发生剧变,与之前大相径庭!
毕竟,一旦做出选择,朱允通注定无缘皇位。
这样也好,或许朱允通平庸无为反倒是一桩好事。让他安于现状,无甚野心,平安终老,岂非美事?就随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无需苛责,做个逍遥自在之人即可。
这也未必不是对朱允通最合适的安排!
即便到了黄泉,他也有理由向常氏交代!
想到这里,朱标心中已有决定。
随即和蔼地一笑,点头应允:
“好,孤答应你了!”
“啊?”
朱允通本以为自己刚才一番话已惹得父王不悦,内心忐忑不安,此时不禁惊讶。
朱标面色严峻,生怕接下来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呵斥与责骂!然而,朱标却毫无责备之意,反而笑意盈盈地应承了下来。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对自己严格管教的父王吗?
朱允熥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标,一时恍惚失神。
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心中狂喜不已,连忙跪下行礼说道:
“孩儿谢父王恩准!”
一旁的吕氏与朱允炆也是一脸惊讶。
他们没料到朱标竟真的答应了朱允熥的无理请求!
特别是吕氏,总觉得事情透着几分诡异。
今日的朱标为何显得如此陌生?
或许是因为朱允熥的生辰,才让朱标有所顾忌,稍作安抚吧?
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这是孤的令牌,你持此前往**司。
就说孤有令,让他们为你挑选一把上好的火铳。”
朱标从袖中取出一面金牌递与朱允熥,叮嘱道:
“不过,火铳威力极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
你可以拿来把玩,但切记不可随意放置,以免误伤自身。”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请父王宽心!”
朱允熥接过金牌,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内心喜悦无比,还带着些许难得的放松与畅快。
其实,他对火铳本就饶有兴趣。
此外,他还怀揣着另一番心思。
数日前,他的亲舅郑国公常茂入宫探望于他。
那时,常茂所言之语,着实令他胆战心惊。
说什么应往军中发展,方能有所作为;
又说需警惕吕氏与朱允炆……
甚至涉及更多敏感话题。
朱允熥听得心惊胆战,茶饭不思。
不知是否应当遵从舅父建议。
多年来,他对吕氏与朱允炆积怨颇深。
毕竟,论起身份来,在朱雄英早亡之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朱允炆不过是庶出,靠吕氏扶持才得以登上太子之位。
因此,他对朱标亦存有诸多不满。
然则,他深知自身能力不及朱允炆,更斗不过吕氏。
既然无力反抗,便唯有隐忍以待时机。
原本已舍弃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盼熬过这几年,日后能被分封外地,远离东宫。
不再受吕氏与朱允炆压制,能够自由自在地施展抱负。
大不了从此不再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