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烁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妹妹,妹妹能活,温若初就已经猜到这里有问题,后来再问沈烁的时候,被太子妃萧蔷打断了。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听旁人说出口就是另一回事。
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别人说也不行。
她倒是想知道是谁在手脚?她也好提前应付一二。
怒意涌上心头,温若初紧了紧拳头,压抑着怒火,耐着性子套柳妃的话。
“你怎么就认为我的孩子……活不了?”
柳妃道:“沈星驰坐稳江山前,不会有别的皇孙平安长大。”
柳妃怅然地看向前方某一处,缓缓开口。
“陛下的前半生走得太顺,从太子到登基做皇帝,一路有肱股之臣扶持,后来七王叛乱,烽烟四起,扶着陛下的老臣没了,陛下就想到了世家。”
“为笼络世家,让世家这人去卖命对付叛乱的七位王爷,就纳了我们这些世家女为妃。”
“等战事稳定下来,世家女生儿育女,陛下又发现世家势力过大,可被世家培养起来的皇子们都长大了,陛下又想压住世家崛起,该怎么办呢?”
柳妃平静地引导着温若初,“后宫近十年都没新添皇子了,那些成年皇子们也没有能延续香火。”
温若初肚子里怀的是沈惊澜的孩子,沈惊澜杀了她的孩子。
柳妃恨透了沈惊澜,连带恨温若初肚子里的孩子。
给她暗中传消息的人,告诉她柳家遭难,装疯卖傻可以躲过去,作为交换条件,让她提醒温若初保住孩子,这些话也是那个人教她说的。
她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绕来绕去的。
皇子妃们不也生了孩子?
不过是生的丫头多了一些,男娃本就娇贵,是皇子妃们不会生养。
添丁加口是喜事,谁不希望家族兴盛,枝繁叶茂的?
弄的好像陛下故意折损自己的皇子皇孙似的。
话是带到了,能不能保得住这胎是温若初的事,和她无关。
她正愁怎么带话给温若初,没想到温若初就来了。
柳妃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温若初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柳妃不懂是因为柳妃现在自己的角度,她心里只有沈飞白和柳家,眼里看不到别人。
那天沈烁童言无忌冒出那么一句话,温若初还以为是皇后和太子妃动的手脚,不让这些皇子们有自己的下一代,用来巩固沈星驰地位。
毕竟能接触到这些皇子皇子妃,并且有机会下手的,这些年还一直没人查出什么端倪,能同时做到这些的,也就是皇后和太子妃。
柳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温若初听明白了,背后推手是老皇帝。
老皇帝压着世家扩张势力,大致也看出了沈星驰的德行,他在给沈星驰铺路,为沈星驰登基之后做打算。
皇后和太子妃最多算是老皇帝的刽子手。
突然想到前几日柳妃宫女在雪花酥里下毒,欲毒死沈惊澜,当时绘春被擒,绘春承认是自己干的,老皇帝脸上一闪而过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情绪转变。
老皇帝舍得让沈惊澜进兵部,让沈惊澜日后帮扶沈星驰。
老皇帝对沈惊澜应该已经卸下了戒备之心。
她和沈惊澜夫妻关系和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旁人都看在眼里,平常用膳的时候,沈惊澜经常帮她夹菜。
温若初有些细思极恐地想着,当时放在沈惊澜面前的那盘雪花酥,可能不止绘春动了手脚,里面的毒也可能不止一种。
孩子就是她的命,谁动了她的命,她就和谁拼命。
老不死的,你等着,先收拾了你最在乎的嫡长子,下一个就是你!
温若初手脚发凉,愣在原地。
柳妃指着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怕了吧?大虞公主也不过如此,受尽大虞女皇宠爱又如何,沾上了雍国这趟浑水,也难逃命运安排,生下孩子,就赶紧滚回大虞,哈哈哈。”
笑声得意,听起来尤其刺耳。
温若初心底翻涌起的滔滔恨意急需发泄口。
黄兰扶着她的胳膊,察觉到温若初身上的杀气,小声提醒。
“王妃,不可!”
这里是皇宫,柳妃疯癫了,妃位还在,刚才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是王妃最后走的,柳妃若是出了事,说不清楚。
温若初偏头和黄兰对视一眼,看到了黄兰眼底的担忧。
她还没蠢到在皇宫行凶伤人。
温若初稳了稳心神,她错开视线看向柳妃,嘴角露出讥讽笑意,遮掩心里的翻涌的怒火。
“这不是挺明白的,这些世家里柳家最强,您和六殿下安的什么心,我在大虞都听说了,陛下难道会不知?”
“您自己好好想一想,真的是荣王和你们柳家过意不出,算计六殿下和柳正平?”
“太子做过的脏事只比你们柳家多不会少,沈星驰和皇后的母族怎么没事……”
见柳妃听进去了,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留给柳妃思考时间。
继续说道:“……怎么有事的就偏偏是柳家,荣王只不过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六殿下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紧接着柳家出事,六殿下的命应该算在谁头上,你自己想一想。”
柳妃瞪大眼睛看着温若初,身体微微颤抖,怀里枕头滚落到台阶下,沾上了一大片泥水,眼神呆滞摇头,像是自己猜中了什么,又自我否定,抬手抓掉梳得整齐的头发。
“不可能,陛下说过飞白聪敏好学,是皇子们的楷模,怎么可能对飞白下手?飞白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