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翠云居,柳妃寝宫。
柳妃侧卧在床榻里,悠闲地吃着陛下赏赐的沃柑。
刑部天牢如铁桶一般,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柳妃起初还惦记了几日,后来陛下也没寻柳家和她的麻烦。
柳正平也传消息进来,刺客那边已经摆平了,刺客是柳正平豢养的死侍,妻儿都在镇南侯府,拿捏着刺客妻儿性命,刺客不敢胡乱攀咬。
柳妃算是彻底放下心,一大早陛下赏赐一筐水果。
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水果金贵着,柳妃觉得柳家的这一难,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只是有点可惜了她和兄长的筹谋,让沈惊澜捡了功。
最让柳妃舒心的是,沈惊澜替陛下挡了刀,陛下只赏赐了沈惊澜一些药材和补品,其他什么都没有。
贱人生的野种,还是贱人。
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厌恶的。
沈惊澜就算是把命搭进去,巴结讨好陛下,陛下也不会承他的情。
柳妃往嘴里塞了一瓣沃柑,自我安慰地想着。
“兴许是陛下知道了害死六殿下的凶手是沈惊澜,陛下故意压着沈惊澜,用以宽慰六殿下在天之灵……”
柳家安生了没几日,刑部天牢突然传出口风,行刺老皇帝的刺客要招认。
消息是真是假无人得知,甚至没有人说清楚刺客招认的消息到底是不是从刑部天牢传出来的。
消息传出来的第二天晚上,刑部逮住一个私下和刺客说话的衙役。
衙役不是刑部的人,一番审问,衙役受不住轮番皮肉之苦,招认是镇南侯柳正平的人,偷偷潜入刑部天牢是受柳正平指使,灭刺客的口。
老皇帝盛怒,迅雷之势拔掉柳家。
柳家十二岁以下男丁以及家眷流放,其余人等斩首。
近几日都在传柳家的事,一个百年世家,就这么完了。
天气转暖,院子里柳条抽芽,温若初早膳过后在院子里闲逛还听下人们提及柳家。
想起除夕宴那日柳妃恶狠狠看向她的眼神,以及对她肚子里孩子那怨毒的诅咒。
温若初垂眼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腹部,眼底满是柔和。
看来诅咒不能随便说出口,指不定哪日就反噬到自己身上。
秋菊在她身后搭了一件披风。“起风了,天儿还有些凉,公主早些回去吧,还有一个多月就临盆了,越是这个时候越马虎不得。”
温若初也有些累了,点点头。
“好,回去。”
冯文抱着两只兔子跟在温若初身后,一脸忧心,犹豫道。
“眼瞅晌午了,午膳准备公主一个人的,还是带上姑爷的?”
沈惊澜身子早恢复好了,依照对外宣称的伤情,最近几日能下床,“养伤”的这段日子,一直和她腻在荣王府。
一大早宫里来人传话,老皇帝召沈惊澜进宫。
之前沈惊澜每次进宫不出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温若初知道冯文问的是,沈惊澜有没有事。
在大虞苍兰苑的时候,沈惊澜除了她,也就是能和冯文说上两句话。
冯文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知道说了多少得罪沈惊澜的话。
沈惊澜有事外出的时候,沈惊澜的两个兔儿子都是冯文照顾,用时髦的话说,他们是“兔友”。
如今沈惊澜身份今非昔比,没计较之前冯文的言行无状,还让冯文和小辛一起,管理府内庶务。
沈惊澜对冯文既是主仆也有昔日友情在。
问一个人有没有事?多少有点犯口忌。
向来说话直来直去不过脑子的冯文,也学会了拐弯抹角。
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冯文也好,秋菊月儿也好,因她来到雍国。
人生地不熟的,说话,做事,要长八百个心眼子,唯恐被旁人挑到错处,失了她的脸面。
他们都在被迫成长。
温若初嘴角含笑,回头瞅了一眼冯文,半开玩笑调侃。
“不得了了,知道和本宫耍心眼了。”
冯文把兔子往上拎了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有。”
秋菊和月儿也在看着她,大概是都挺关心沈惊澜的。
温若初直接挑明,“放心,你们的姑爷这次面见陛下是好事,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柳家的案子了结,菜市口砍了两日的人头,震惊朝野,小半天的时间传遍都城大街小巷。
沈惊澜护驾挡刀受伤的事,街头巷尾百姓口耳相传,刚刚平息下来。
温若初又把“刺客相好的在镇南侯柳家”这一沾着桃色花边的消息散播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传到后来成了老皇帝和刺客为了镇南侯府主母争风吃醋,进而引发了法华寺行刺一事。
温若初有些头疼,甭管消息是怎么传歪的,效果是出奇的好。
行刺和沈惊澜挡刀,两件事连在一起,于是沈惊澜被再次提了起来,成了坊间茶余饭后仅次于老皇帝的热门人物。
就连御史台都得到风声,上表陈情,都在劝说老皇帝不可感情用事,还为沈惊澜请法华寺护驾之功。
老皇帝新封了一个美人,夜夜宠幸,算是止住了桃色流言。
温若初紧接着又找了几个说书先生写童谣,侧重点在沈惊澜护驾有功上。
那些闲得蛋疼的御史台,又整日念叨沈惊澜护驾之功的事。
老皇帝想装耳聋眼瞎忽视沈惊澜的护驾之功,是不成了。
皇宫,御乾宫,老皇帝寝宫。
“身子好些了?”
老皇帝坐在矮榻上,和沈惊澜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手里捻着佛珠,时不时咳嗽两声。伺候左右的是新封的孙美人。
沈惊澜恭顺地站在老皇帝面前不远处,脸色煞白,身上带着一种熟悉的久病初愈后的病弱气息。
“托父皇的福,儿臣……咳咳咳……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