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薨了一位亲王,除夕宴没有舞乐,一切从简,老皇帝还是给了柳家一些体面。
没有歌舞乐曲,长乐宫内气氛却欢快,宗亲们推杯换盏,皇子公主宫妃们谈笑风生。
老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凌玄礼被特许坐在了老皇帝下手位。
老皇帝端起酒杯,朝凌玄礼道。
“大虞使臣能在雍国同庆新年,是缘分也是造化,这杯酒敬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虞皇帝,望凌大人返回上京之后,向大虞皇帝转达朕的崇敬之意。”
凌玄礼起身客气道:“下官一定转达,我大虞乃礼仪之邦,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分,我还三分。”
两人一起朝大虞上京方向举了举杯。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犹豫半晌说道。
“凌大人小住都城,相信坊间有些关于皇家传闻……”
凌玄礼听到的传闻可太多了,尤其是关于太子沈星驰的,父子两个都是德行悖逆昏庸无能之辈,传出来的宫闱秘辛有悖人伦。
他听了都觉污了耳朵。
要不是答应年后折返,有公务在身,又想看看温若初在这里适不适应。
他早离开这片腌臜地。
凌玄礼性子直,却深知自己一言一行代表大虞。
清楚老皇帝的难堪,是想让他闭嘴,维护雍国皇室名声。实际上这边乌七八糟的事,他也懒得学舌。
凌玄礼把老皇帝的话接了过去。
“于公,大虞和雍国签订友好合约,是友好同盟国,于公,我大虞若初公主已嫁贵国荣王殿下为妻,是为一家,另外守正和荣王殿下若初公主也有些私交,说句托大的话,也算是一家了,家里的事,守正万不会外扬。”
老皇帝满意地笑了两声,抬眼看向沈惊澜,叫沈惊澜。
“老九。”
众人私语吃酒声暂停,纷纷看向位置相对靠后的沈惊澜。
沈惊澜站起身:“父皇。”
“朕听张炳军说你在礼部做得不错,朕心甚慰。”
“是张大人抬爱了,能尽些绵薄之力,是儿臣的荣幸。”
“之前给你一个七品主簿职位,朕也是为考验你心性,到底是和亲王身份不符,礼部侍郎还有个缺,年后过了十五你就去顶上吧。”
“是。”
礼部侍郎正四品官职,从七品到正四品不到一个月时间,看着像是飞速提升,可还是一个闲职。
说白了就是拿沈惊澜卖了大虞一个面子。
包括沈惊澜自己,在场众人谁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门道,感叹到底是亲儿子血浓于水,却也不以为意。
沈惊澜的职位飞升,并未引起太大水花。
温若初起身走到沈惊澜身边,对老皇帝敛衽行礼。
“请父皇饶恕儿臣不孝之罪。”
老皇帝微讶,瞄了一眼凌玄礼,看向温若初,一脸慈爱道。
“傻孩子,有话好好说,大过年的,你何罪之有。”
沈惊澜眉头蹙起,眼底闪过诧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生事端。
温若初有自己的考量。
老皇帝对沈惊澜和她,在有凌玄礼在场,和没有凌玄礼在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老皇帝不是畏惧凌玄礼,而是畏惧凌玄礼代表的大虞。
老皇帝怕不是忘记了,她是大虞公主,也是大虞特使,在官职上比凌玄礼还要高半头。
她是嫁了沈惊澜为妻不假,可她有封地,有随时返回大虞的权利,更可以和大虞女皇直接书信往来。
她是嫁到雍国,又不是卖到雍国。
她得让老皇帝重新认识一下她。
温若初对朝沈惊澜眨了眨眼睛,让沈惊澜别说话,影响她发挥。
她愁眉不展地看向老皇帝。
“儿臣听内务处的公公说,上次儿臣孝敬的两株雪莲用完了,想着再向儿臣的外祖姑母讨要两只孝敬给父皇。”
“七日前给外祖姑母捎去书信,外祖姑母也回信答应帮儿臣采摘两只新鲜的,谁曾想今一大早传来消息,大虞圣山接连下了几日暴雪,派了几波人进山都有去无回。”
“原打算作为新年贺礼送给父皇的雪莲……”
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求父皇恕罪。”
众人面色一凛,心里盘算,七日前送信,又收到回信,今早又收到消息……
大虞上京距离雍国都城近两千公里,往来通信少说十天半月,她这七天就来回这么多次,还是和大虞女皇单线联系,消息畅通。
也就是说,温若初想从大虞调来点什么三日左右就能到达都城。
老皇帝嘴角抽搐两下,威胁里带着孝顺,孝顺里带着威胁,琢磨不透威胁更多一些,还是孝顺更多一些。
“老九媳妇费心了,那雪莲既是如此珍贵之物,朕不好夺爱,因朕伤了大虞子民性命,朕诚感惶恐。”
温若初又谦让几句,老皇帝说什么都不要雪莲了。
温若初和沈惊澜坐回位置。
沈惊澜凑近温若初,低声道。
“我们两个人就可以的,搬出你外祖姑母就不怕把他们吓到?”
温若初顺着沈惊澜的话调侃。
“直接把他们吓死,咱们俩就省事了。”
两人相视一笑。
温若初七日前的确是给女皇写过书信,不过信的内容不是为了老登向女皇讨要雪莲,而是询问女皇身体状况。
书中女皇活不过开春,虽说解决了上官,女皇身边也有胡庸照顾,可温若初还是惦记。
没过几日女皇回信,女皇身子无碍,还问了这边进展。
一寄一回,字里行间和雪莲半点关系没有。
温若初有些无聊,吃茶水和点心,偶尔和身边勋贵官眷说上两句话。
依旧是自己偷偷带了茶水点心,点心样式和宫宴上的点心外观上看起来差不多。
“九弟,九弟妹。”
四皇子妃张氏,从温若初背后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