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汪景简直就是条疯犬,在朝堂上自诩清正,便肆意伤人,今日竟敢把矛头指向首辅大人,当真是可恶至极!”吟芳愤愤不平地说道。
余少云指尖摩挲着案头供词,唇边泛起一丝冷峭:“寻常疯犬不过乱吠伤人,可他这只‘疯犬’背后,分明有人递食牵绳。”
顿了顿,续道:“汪景不过是受人豢养驱驰的驽犬,那躲在暗处的主谋,才是既想撕咬余氏根基,又想借他的獠牙搅动后宫浑水的真正操弄者。”
“娘娘,幕后之人会是方家吗?”吟芳面露忧色,“方尚书虽和承恩侯府不同宗,但两家因着同姓的缘故,素来走得近。方尚书如今总领查案,若真是他在背后谋划,岂不是既能借查办之名遮掩罪证,又能把水搅浑?”
“方平素有清名,不会那么傻,在这风口浪尖,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脏水。”余少云吹了吹杯中浮茶,茶汤映出她眼底冷冽的光,“方平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上,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不过,人心难测,利益面前,清名亦可能成为最好的伪装。我们不能单凭猜测就定了方家的罪,但也不能不防。”
“那娘娘打算如何应对?总不能任由这汪景继续狂吠,坏了娘娘和首辅大人的大计。”吟芳问道。
余少云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应对之策,自是要有的。你去传话给我父亲,就说后宫有本宫坐镇,让他不必分神担忧。但那只躲在汪景背后的手,必须给本宫查清楚,还有查一查,究竟有多少人参合进来。”
吟芳犹豫片刻,“娘娘的意思是沈家也有可能参合进来?”
“沈家?那是最有可能的,但未必是有人在后宫的人家。”余少云将茶盏搁在案上,“父亲在朝中的政敌,无时无刻不想搬倒余家。这一次借着后宫的风波,正好趁机落井下石,把我们都拖下水。”
吟芳微微点头,余少云眼中寒光一闪,用力地攥紧手中的佛珠串,“不论是谁,想对付余家,对付本宫,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去办事吧。”
吟芳领命而去,脚步轻悄地消失在殿门外。
与此同时,翊坤宫的贵妃方允娴在听闻前朝一事后,便问魏静伊:“寒衣现字,是魏家做的?”
“不是。”魏静伊摇头道。
“本宫不会说出去的,告诉本宫实情。”方允娴不悦地道。
她总觉得自魏静伊进宫后,两家的事就不再告诉她了。
“娘娘,这事真不是魏家做的。”魏静伊肯定地答道。
她是有想动手脚,但没来得及做。
“那显德伯世子为何要与尚宫局掌事太监饮茶?”方允娴追问道。
魏静伊垂首喝茶,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娘娘,显德伯世子与尚宫局掌事太监饮茶,不过是官场常见的应酬往来。御史陈明提及此事,怕是有意转移众人视线。”
“是吗?”方允娴仍存疑。
“不然呢?”魏静伊不明白她在这事上,如此追根究底,是想要做什么?
方允娴猛地一拍案几:“魏静伊,本宫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别想糊弄本宫。”
“娘娘。”魏静伊放下茶盏,强压下怒意,“显德伯世子夫人虽是魏氏女,但显德伯世子不算魏家人,如此机密之事,岂会做得这般明目张胆?难不成是生怕御史瞧不见?”
“你这么说倒有点道理。”方允娴微微点头,“那会是谁做的?”
“应是与余家不和的人所为。”魏静伊随口道。
“我们两家不就与余家不和?”方允娴脱口而出。
魏静伊咬紧牙关,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这个蠢货什么意思?这是要把脏水往自个头上栽?
“娘娘慎言!方魏两家皆是世代忠良,岂会行此等下作之事?若被有心人听去,怕是要借题发挥,将方家、魏家,还有娘娘都卷入漩涡。”魏静伊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强挤出一抹笑地道。
“这是本宫的翊坤宫,谁敢把本宫的话传扬出去,不要命了吗?”方允娴嚣张地道。
魏静伊垂眸盯着杯中晃荡的茶汤,良久才抬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意:“娘娘的凤威自然无人敢驳,只是这后宫之中,耳目众多,人心难测,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行了行了,又说这些废话,你去抄《女诫》。”方允娴不耐烦地道。
魏静伊忍着气,去书案前,模仿着方允娴的字迹,抄写《女诫》。
就在魏静伊抄写《女诫》时,永福宫暖阁内,贤妃沈落霞正以朱砂笔誊抄《三官经》,“......世间众生,遭值劫运,疾病缠绵,官灾横祸,一切不顺,可持此经,焚香诵经,拜祭水官,解厄消灾,赐福延生。”
写毕,才将狼毫搁在青瓷笔山上。
春丝近前禀报前朝动向,沈落霞略一思索,“汪景?可是郑镇的女婿?“
“娘娘好记性,正是前科道官郑镇的女婿。”春丝垂首应道。
沈落霞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郑镇的嫡妹可是本宫的二叔母,这层干系本官岂能忘?岂敢忘?”
她指尖划过砚台边缘的冰裂纹,语气里浸着讥诮,“我那位好姑母,倒是越发懂得借风使船了。”
春丝压低声音:“莫非寒衣现字......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沈落霞取过金镶玉镇纸压平宣纸条,低笑出声:“是与非又何须深究?我这位好姑母布下这盘棋,无非是想搅浑水,让后位根基动摇,好将沈朝雾捧上位罢了。”
春丝嗤笑一声:“太后娘娘真是异想天开,八小姐不得圣宠,进宫数月,也不过是个良人。即便后位悬空,又岂轮得到她来承继大统?更何况皇后娘娘不仅有首辅父亲为靠山,膝下更有大皇子傍身。陛下那能不考虑这些呢?岂会轻易行废后之举?”
“连你这等奴婢都能勘破的关节,我那位好姑母却偏要执迷不悟,硬要将烂泥往墙上糊。”沈落霞忽而朗声笑起,“且拭目以待吧,看余家如何应对这场风波。这出前朝后宫的连台戏,倒是越发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