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吃完,又在廊檐下赏过了烟花,傅安黎就向荣国公夫妇告辞了。
人在走到院子里,忽然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随手拭去,忽然觉得一股难以忍耐的痒意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挠了挠,可痒意非但没有消退,反在她的动作下愈发汹涌。
她心头猛然一跳,急吼吼去问身旁的紫茗。
“紫茗,你快看我的脸……”
剩下的话没有问出口,但傅安黎已经得到了答案。
紫茗惊恐地瞪大双眼,傅安黎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脸,瞬间惊叫出声:“啊——!”
还没走远的傅晏铭兄弟俩立刻往回赶:“阿黎!怎么了!”
正要回寝房的荣国公夫妇也急忙忙地出来:“阿黎?”
傅安黎觉得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她捂着自己已经被挠花的左脸,向荣国公夫妇求救:“爹,娘,我的脸,我的脸!”
痒!
好痒!
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骨缝里诞生,一刻不停歇地啃咬着她的血肉,偏偏她不敢再去挠,怕挠也只挠下来一片血肉。
“我的脸还没好,它还没好!”
“我好痒啊,父亲,母亲,救救我,救救我的脸!”
实在是太痒了,傅安黎忍不住伸出手去挠,结果又刮下来一小片皮肤。
她的脸好像脆弱的宣纸一碰就碎,恐惧让她停止动作,可那股折磨人的痒意却越来越汹涌。
“母亲……”
荣国公夫人此生从未见过这么骇人的场景,她赶紧将傅安黎的双手束缚住,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叮嘱傅安黎。
“别挠!阿黎,别挠!”
“可是我忍不住,母亲,我忍不住!”
傅安黎泣不成声。
她的脸不是都好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那个什么雪容膏,她都快半年不曾用过了!
傅安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做斗争,理智告诉她不能挠,挠了脸就会坏,可事实却叫嚣着好痒,痒得她受不了,要是真的不挠,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能被痒死。
于是她从荣国公夫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用力挠了一下右脸。
荣国公眼睁睁看着她原本完好的右脸破皮露出鲜红的内里,又接着去挠,大声吩咐:“拦住小姐!快拦住小姐!”
紫茗赶紧抱住傅安黎的手:“小姐!不能挠!不能挠啊!”
然而此刻的傅安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痒得受不住,觉得骨头缝里的蚂蚁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她想将那些蚂蚁赶下去,可双手被束缚住,于是她只好挣扎着将脸往荣国公夫人衣服上蹭。
一蹭又蹭下来一大块皮肉,那场景惊悚又骇人,傅晏铭又忍不住背过身去,将刚才吃下的饭菜全吐了出来。
“阿黎!阿黎你别吓母亲啊,你到底怎么了?”
荣国公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傅晏琅见状赶紧上前帮手,也期盼着能唤醒傅安黎的理智。
“阿黎!阿黎你看看二哥,别挠了,别蹭了,你的脸……”
最后是荣国公一个手刀劈在了傅安黎的后颈,才阻止了她逐渐癫狂的举动。
荣国公夫人抱着傅安黎软倒下去的身体,眼泪瞬间落下。
这夜的荣国公府注定灯火通明,无法安歇。
四皇子萧晟收到消息后,在翌日的晚间才有时间来探望傅安黎。
“阿黎怎么样了?”
荣国公夫人憔悴不少,她冲萧晟摇摇头,眼尾泪痕还未干。
萧晟心急,进房间一看,就见傅安黎才好没几日的脸再一次被包扎了起来。
傅安黎即便是在昏迷中,身体也在轻微抽搐着,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只看一眼,萧晟就觉得自己心头好似钝刀在割。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人绑起来?”
“不绑起来的话她就会挠自己的脸,直到血肉模糊也不会停下的。”
荣国公夫人解释:“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突然说自己的脸好痒,挠了一下,整块的皮肉就掉了下来,看着骇人极了。”
“四殿下,你此前找的那位大夫可还在京城?”
上次傅安黎的脸迟迟不好,就连御医署的御医令都没办法找出原因治好她,最后还是萧晟寻来了一位赤脚大夫,用了些偏方治好的。
傅安黎脸好后,那位大夫就离开京城了。
萧晟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叫人去追了,快的话明日就能将人追回来。”
荣国公夫人略微放心一些:“那就好,那就好。”
萧晟想近前去和傅安黎说会儿话:“阿黎——”
“殿下,她才睡过去,您就别弄醒她了。”
荣国公夫人解释:“若是醒了,她痒得受不住,又会挠自己的脸。”
萧晟心里又疼一下,他站在窗边注视着昏睡中的傅安黎,忽然下定了决心,转身就朝外走。
“四殿下?你去哪儿?”
荣国公夫人在后面追了几步,萧晟已经飞快地出了门。
他已经顾不得母妃叮嘱他的话了,阿黎如此危险,他难道还能置她于不顾?
他要去问问傅晏熹,到底给阿黎用了什么药,叫她这般痛苦!
他骑马在城中驰骋,很快就到了郡主府。
理智尚存,没那么招摇从大门进,而是翻墙而入。
刚一落地,两柄长枪就怼了过来。
“谁!”
“怎敢擅闯郡主府!”
萧晟冷着脸:“我乃四皇子萧晟,我要见你们郡主!”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怼到他胸前的长枪就往后收了收。
萧晟没等多久,就被人带去花厅见了盈珠。
见了人,他手一伸,开门见山:“解药。”
盈珠诧然挑眉:“什么解药?”
“四殿下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别装傻!”
萧晟脑海里全是傅安黎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在床上抽搐的模样,他近乎咬牙切齿:“从前种种,是我对你不住。”
“可如今我已经受到了惩罚,阿黎也吃了很多苦头,她罪不至死,更不该受这样的折磨!”
“郡主,就当看在你不在京城那几年,是阿黎替你孝顺父母的份儿上,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