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入了教坊司,所有的不甘心也就此埋没了,毕竟那时的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自觉不配。
直到后来偶然遇到江行简,被对方所救,她想着此生有望,便倾身报答,可对方清冷极了,救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后来渝州,江行简让她送信,才知道原来沈清棠就是他们所钟情之人。
她能理解江行简喜欢沈清棠的原因,可不能理解李长策!
一个不近女色,整日痴恋习武的将军,怎么会动心!
李长策只觉得不耐烦极了,嗓音平静,却极其冷,“带走。”
他给过机会的,既然对方不用,也不必留了。
李思月无比后悔自己做了那个决定,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李长策对沈清棠的感情,以为沈清棠大逆不道的一刀能让李长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就此与之决裂。
沈清棠分明不爱他,他却不为所动。
而她真是将自己看得太重,自负得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能成功。
李思月见求助无望,转头哀求铭光,“我有什么错?我只想在乱世里求得一丝庇护……”
“你以为你差点害死的人是谁?还有脸求饶!”铭光冷冷的将她带走。
“住手。”
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
屋内刹那间寂静。
沈清棠撩开帘子,刚睡醒,脸上写满憔悴,惊魂未定间,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她苍白的唇微微一启,“这是做什么?”
不用问,眼前的一幕,与昨日发生的事结合,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但她还有些质疑对方的决断。
“你怎么起来了?外间冷,快回去躺着。”李长策起身,指尖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
这一瞬的温声软语,与方才那个肃杀重戾之人有着天壤之别。
沈清棠目光有些呆滞的落在李思月脸上,对面前的男人道,“放了她吧。”
“她差点伤了你。”李长策蹙眉,神色复杂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人。
方才的话,沈清棠都听见了,她同情李思月,一是知道她经历过她难以想象的磨难,在她看来对方想要一丝庇护无可厚非,只是用错了手段,行差踏错。
但她并不是原谅了李思月,只是不忍心看对方再次陷入泥沼。
李长策不送她去教坊司,想必只有一条路,要么关押大牢上刑,要么……就是充军妓。
何至于此?
这死法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残忍了。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我便轻信了,这件事说到底,与她关系不大。”
“无非就是我不够信你。”
即便没有李思月的挑拨,她也会猜忌李长策,因为李长策骗了她太多次了。
他们之间本就隔阂深,这件事不过是提前暴露了他们感情的问题。
李长策寂了一瞬,转身对铭光轻一点头。
李思月仰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沈清棠,那眼睛含泪带有感激之情。
“多谢,沈姑娘。”她颤颤巍巍的由铭光搀起身来,临走前依旧一副意外的表情。
“等等。”
沈清棠追过去,指尖拂开李思月凌乱的发,凝视了她半晌,对铭光道:“送她去京都吧,那儿安全些。”
铭光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屋内静了下来。
沈清棠只觉得脚步虚浮,将将支撑不住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眼,李长策弯腰将她抱回床上,摸着她冰凉的手,揉搓了好一会,直到暖了才道:“你身子不好,不能受寒。”
“嗯。”沈清棠颔首。
“我想见他。”
他是谁,不必多问。想要她相信昨日的一切,她都要眼见为实。
李长策捂住她手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垂眸时,眼底那抹寒意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烛火晃动的错觉。
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
沈清棠闻言,垂下眸。
屋内很暖,她的手脚也被李长策捂回了温度。
方才在外间,李思月临走前,那目光分明意有所指。
她多警惕啊,临别时还是愿意相信李思月最后那一眼在她与李长策之间的来回打量,是真挚的,不会作假的。
这些日子,她得来的信息,都是李长策口中所说,她何尝去亲眼瞧了?
“我对不起若若,生她的时候,期盼她到来,等她出生后,我一共没见她几回。”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想来她也不喜欢我,可那日我在后院听到她喊娘亲了……你让我见见她吧?”
李长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勾唇微笑,“这是自然,我们的孩子,岂有让你们母女分离的道理?”
沈清棠将手从他那里抽回,刚要翻身闭目,似乎觉得不妥,又起来,这次声音有些歉疚,“好些了?”
方才李长策对她态度温柔许多,便顺杆爬了起来,想来提的要求也多了些。
对方如此坦然的都应了她,想必事实大差不离,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那她昨夜还伤他如此重,嘴里念叨着江行简是她的命。
这可把人伤透心了吧?
语气不免多了些过意不去。
“好些了。”
透着微微敞开的衣领,李长策的纱布还在渗血。
嘴硬。
沈清棠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素手轻拍身侧空处,“过来。”
李长策闻言一怔,苍白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胸前缠绕的纱布透出点点猩红,将那份与生俱来的凌厉化去了七分。他望着她眉间未消的忧色,眼底竟浮现几分罕见的痴态。
被她捅傻了吗?
看着呆呆的。
等李长策卧过来时,听他嗓音沙哑道:“卿卿,若是你能天天都这般该多好?”
“……我忽然觉得,生病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恍惚想起五年前,青山小院的那晚,她说要与他共度余生。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让我看看。”
沈清棠突然捧着他的脸,左右瞧了瞧,柔软的手指轻轻插入他的发丝里,认真的翻找什么。
“怎么了?”李长策被迫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奇怪,”她蹙眉,“我明明捅了你心口,怎么脑袋开始坏了?”
“……”
李长策一时语塞,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认真表情,哭笑不得。
这一笑牵动了胸前的伤口,让他不得不按住渗血的纱布,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卿卿……”
他无奈轻叹,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纵容的宠溺。
沈清棠也笑了,指尖从他发间滑落,轻轻点在他眉心,“看来没坏,还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