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疑问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迫切地想要追问下去,想要挖出陈诚身上那层层叠叠的秘密。
然而,还不等张铭轩组织好语言,院子外就传来了猴三急促的喊声。
“山哥!诚哥!车发动好了!随时能走!”猴三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发动吉普留下的油污。
被打断的张铭轩只好将满腹的疑问暂时压下。
心中的火热也被强行抑制下来。
算了,看诚哥和山哥这火烧眉毛的样子,眼下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等这事儿了了,一定得好好请教请教陈诚!
那边,李振山早已按捺不住,听到车备好的消息,大手猛地一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走!陈诚兄弟!咱们这就去找那个黑了心的王八蛋算账!”
陈诚面沉似水,点了点头,瞳孔之中透露着危险的意味。
他将那几页翻译稿仔细叠好,揣进怀里。
两人周身仿佛裹挟着低气压,带着一股子要将人撕碎的杀气,大步流星地朝着院外走去。
“砰!”
“砰!”
两声沉重的关门声响起,老旧的军绿色吉普车发出一阵嘶哑的咆哮,轮胎卷起一阵尘土,朝着钱泽明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张铭轩站在原地,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心情复杂。
诚哥啊诚哥,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惊人的秘密?
……
与此同时,镇子另一头,一间窗明几净、颇有几分气派的办公室里。
钱泽明靠坐在藤椅上,脸上被打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药膏的痕迹。
他闭着眼,似乎在假寐,但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贼眉鼠眼的年轻男子——他的助手,正低眉顺眼地汇报着。
“钱老板,李振山那边递过去的那份甜玉米种子合同,我看八九不离十了。他哪懂什么洋文,估计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母就晕了头,还不得乖乖按咱们说的办?”
钱泽明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满是轻蔑和算计。
“哼。”
不屑的冷哼自钱泽明嘴里迸出。
“李振山那个蠢货,脑子里除了铁疙瘩还能装下什么?甜玉米?那玩意儿我打听过了,在南洋那边都没几个人种,销路窄得很!弄到咱们这山沟沟里,老百姓连见都没见过,指望卖出去?做他的春秋大梦!”
还想靠这玩意儿发财?真是异想天开!
助手立刻凑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还是钱老板您高瞻远瞩,有经商的头脑!这一手玩得漂亮!既能从他那儿捞一笔,又能让他吃个哑巴亏!把他耍得团团转!”
“这算什么?”
钱泽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字句间愈发阴狠。
“我特意让人把合同条款全换成英文写的,里面加了多少料,他看得懂个屁!价格给他翻了五倍!定金要八成!还不保发芽率,不保产量,运输风险全是他自己的!”
“最后解释权还在咱们手里!哼哼,他就是个睁眼瞎,等着被宰的肥羊!”
助手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哈腰:“高!实在是高!钱老板,您这手段,真是神了!”
钱泽明享受着助手的吹捧,但很快,他脸上的得意就敛去了几分,转而问道:“行了,少拍马屁!说正事!钱氏药房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提到药房,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也是他现在最窝火的地方。
果然,助手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尴尬和为难,声若蚊蝇。
“呃……钱老板,药房那边……自打上次回春堂那件事之后,名声……名声不太好,几乎没什么人上门了,这几天……一直都在赔钱……”
“废物!”钱泽明猛地一拍扶手,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怒火更盛。
“陈诚!叶彩凤!这两个狗娘养的!坏了老子的好事!我艹!”
他眼中淬满了阴狠,恨不得立刻将那两人碎尸万段。
助手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那…那钱老板,咱们的药房…就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啊?您看……”
“哼,慌什么!”
钱泽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一丝阴鸷的意味自面容浮现。
“之前从回春堂偷来的那些方子,不是还在吗?让下面的人给我加紧研究!先把成药弄出来!等这阵风头过去,找个合适的机会,老子的钱氏药房,照样能重新开张!而且要开得比以前更大!”
只要有方子,有药,就不怕没生意!
就在这时,“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钱泽明本就心情烦躁,被打断后更加不耐烦,吼了一嗓子:“谁啊?!没看老子正忙着吗?!滚!”
门外传来一个手下怯生生的声音:“老…老板,是…是李振山来了,说要见您。”
“李振山?”钱泽明一愣,随即脸上又换上了自以为是的冷笑。
“呵,来得正好!肯定是看不懂那鬼画符似的洋文合同,急着来求老子给他解释呢!”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助手,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
“小子,你给我看好了!学着点,看老子怎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个没脑子的铁匠哄得服服帖帖,乖乖把钱送上门来!”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老板的架子,对着门外扬声道:“让他进来!”
助手连忙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暗暗佩服自家老板的“运筹帷幄”。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钱泽明脸上已经挂上了虚伪热情的笑容,刚准备开口招呼:“哎呀,李老哥,什么风把你……”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就猛地僵在了脸上。
因为,随着李振山走进来的,还有一个身影。
那身影挺拔,面容平静,瞳孔中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直直地射向他。
来人自然是陈诚,只是此刻的陈诚周身萦绕着让人胆寒的气势。
钱泽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顿时有些杯弓蛇影的意味。
陈诚怎么会来?!
脸上的淤青似乎都在这一刻抽痛起来,混合着旧恨新仇,钱泽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随即,方才的慌张顿时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不可遏制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