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吃了这碗肉,你就能登仙喽!”
又开始了……
李镇意识瞬间清醒,耳旁清晰听见蛇虫从枕边爬过,胸腹部传来的剧痛一遍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睁眼,抽尽浑身力道,堪堪抬起脖子,看向正端着肉的李长福,大喊一声:
“虎娃!!!”
灰黑油灯瞬间灭了,斑驳老墙上爬满扭曲的草蔓,房梁上不断有湿漉漉的液体滴在李镇的脑袋上。
呛人的香灰味,夹杂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道,凝滞了整个时。
端着海口大碗的李长福,顿时一怔,
“你……叫我什么?”
李镇沉下声,语速极快道:
“爷爷,我是李镇,我已经被困在冥……阴府之间循环很多次,每次死后,都会重新在这张炕上复生。
你告诉我,你的乳名是虎娃,天下只有我父亲李仙君知道。
我带着你的乳名,再一次身死,回到了这张炕上!”
李长福眼睛微眯,捧着那张大碗:
“大胆邪祟,简直胡扯!”
说罢,他蒲扇大的手掌便要扇来,李镇晓得挡不住,也放弃了抵抗。
可巴掌停在了李镇面前,却倏地停下。
“你当真,是在我嘴里知道的?”
李镇抬起头,双眼之中满是真挚。
“爷爷,我不是邪祟,也不可能邪祟,我被张家人下了灾,陷入昏迷……你帮过的赶尸吴家的小孙女一路背我到李失真跟前救我。
却不曾想到,我被李失真给算计了!
他同我说过入冥……阴府捞阴魂之法是假的,他将我困在了一隅之地,不停地循环往复。
我现在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李长福眼睛微微瞪大,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清明。
“说,继续说。”
李镇松了口气,
“接下来,会有一只蛤蟆祟……”
呼——
屋外阴风呼号。
“砰”的一声,屋门被撞开。
李镇看着李长福的脸,“那蛤蟆祟会说,‘水鬼山李长福,炁盟有令,未记录在州册的道观,年底前皆要拔除,道长是自己搬,还是违令,香灰再落时答我。’”
刚说罢,屋外那道村妇似的身影突然发话,他捧起一根香柱:
“水鬼山李长福!炁盟有令,未记录在州册的道观,年底前皆要拔除,道长是自己搬,还是违令,香灰再落时答我!”
李长福转过头,看向了李镇,眼神之中颇为震惊。
“你虽说的有鼻子有眼……可老夫三甲子寿数,从未有过如此见闻。”
李镇缓缓看向李长福,眼神一下子变得疲惫。
他微微前倾,靠向了李长福。
这驼背的老汉身子一下子僵硬,却没有躲避,任由李镇靠在他的胸前。
“爷爷,我太累了,你也太累了……
从父亲将我托孤给你之后,你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吧?
我很想让天下太平,很想光复李家……
可前路之上满是强敌,算计遍地皆是,爷爷,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李镇声音越来越小,腹腔里的剧痛却让他无比清醒。
李长福伸出手,轻轻在李镇身上拍了拍:
“炁盟无人性,李失真更是孽畜……但我李家有错,李家固然得承担,爷爷不求李家在你手中重拾光明。
只因炁盟之力空前强大,你我与其,便如同蜉蝣见青天……
这次让你养仙,也不过是叫你去那个地方,余生安安稳稳的活着。
爷爷本以为这养仙之计已败,给你招来了邪祟,可没想到你还是你……
娃子,此方世道,太岁仙因我李家看管不力而流落三界之外。
往后数十甲子,便是天下人与我李家人相抗……
李家流落在你父李龛手中,终于无法再与天下人相抗,与炁盟相抗……
李家有错,该亡。
但太岁仙不在,这个世道离了太岁数百多年,早该亡了……
听爷爷的,去了那方世界,好好活着。”
李镇懵了。
完完全全地懵了。
对不上……根本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