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眯着眼,点燃一支烟,青白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的寒意。
“行,等我回去,咱们来想办法找周家的麻烦!”他对华若楠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又安抚了华若楠几句,挂断电话后,陈朔脑子里却像棋盘一样,迅速盘算起来。
对付周家这事儿,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意气用事。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周家刚出了弑父的丑闻,若在国内跟他们正面开战,高层的观感会非常不好。
毕竟,高层的核心诉求就是稳定,权力的稳定。国内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为不稳定因素,周家显然也在顾虑这一点。
若在国外斗法,则需要一系列周密的布置和准备,牵涉到国际关系、资源调度,甚至可能引发外交风波。
周家选择对非洲的金矿下手,既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又警告华家在这个敏感时刻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也是对没能抓到陈朔的报复行动。
陈朔冷笑一声,周家这招不可谓不毒。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冷了。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周家这帮人真是不把普通人的命当命。
那些不远万里去非洲打工的劳工,或许只是为了多赚点钱,养家糊口,背井离乡,辛辛苦苦,却因为周家和文家的一个念头,九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九个家庭从此陷入悲痛。
这些人命在他们眼里,仿佛跟摆在供桌上的猪羊、套着枷锁的牛马没什么两样。华若楠说得对,这帮人跟畜生也没什么分别!
陈朔深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面。
心想,这场博弈才刚开始。
在宁海又待了四五日,陈朔参加了曹老爷子举办的认亲宴。
这次宴会没选什么豪华酒店,而是摆在曹老爷子老家的农村村委会食堂,从里到外足足摆了一百多桌,来的全是乡亲,热闹得像过年。
菜品全是当地乡厨操刀,浓油赤酱,大肘子、大肉片子,还有整锅的辣子鸡,香气扑鼻,吃起来过瘾得很。
曹雪明穿着朴素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乖乖坐在陈朔身边,扮演着“妹妹”的角色。她时不时端起酒杯,敬乡亲们一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但眼神却总偷偷瞄向陈朔,带着几分试探。
她几次想开口,又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陈朔,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奶奶或者外婆,当年是出身名门,读过西式学堂,是那种大家闺秀的?”
陈朔正夹了一块辣子鸡,闻言一笑,嚼了两口,慢悠悠道:“想多了吧?我外婆和奶奶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外婆是村里人,从小裹了小脚,疼得整宿睡不着,听说还因为脚小被媒人夸了好几年。”
“奶奶倒是逃过了裹脚,但因为脚大,没少被我爷爷嫌弃。她们俩都没上过学,除了自己名字,别的字一个都不认识。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几个孩子,养大了仨,另一个夭折了。哪有什么名门闺秀?”
曹雪明不甘心,追问道:“那……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村花级别的那种?”
陈朔夹菜的筷子一顿,斜眼看她,似笑非笑道:“听说我外婆模样是不错,可惜脸上有块胎记,当地人都说不吉利,克夫。所以她嫁给我外公时,我外公都比她大二十岁。后来果不其然,我外公五十出头就没了。至于我奶奶……”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曹雪明,惊讶道:“哎,你别说,我觉得我奶奶有点像你!”
曹雪明心里一惊,手里的筷子差点掉桌上:“像我?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陈朔哈哈一笑,摆手道:“我奶奶去世多少年了,我也就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印象里有点像你,眉眼间那股子劲儿,哈哈,你别多想!”
曹雪明听了这话,心头咯噔一声,脑子里乱成一团。
莫非爷爷当年跟陈朔的奶奶……她越想越慌,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狗血戏码,差点没一口饭噎住。哀嚎一声:“要了命了!”
从这时候起,桌上那香喷喷的大肘子和辣子鸡她再也吃不香了,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神飘忽,整个人像丢了魂。
...
周家那边过了头七,京城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华若兰的电话打来时,陈朔正在宁海东南区的别墅工地,检查最新的施工。电话里,华若兰语气轻松了些:“爷爷说差不多可以回来了。京城这边的风头暂时过去了。”
陈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后,站在工地里,目光扫过还未完工的别墅,脑子里却在盘算周家的事。
他拨通了曹雪明的号码,电话刚接通,他开门见山:“雪明,什么时候回京城?”
曹雪明说:“下午就走,机票我都订好了。”
陈朔一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订的哪趟航班?我也得回去。”
曹雪明说:“你的票我也给你订好了。你直接在家等着,下午我开车去接你。”
陈朔靠在工地的木架上,啧了一声:“你这临时袭击玩得也太恶劣了吧?要是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是下午就直接开车过来把我拉走了?”
曹雪明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是好妹妹嘛,这种小事哪能总让哥哥操心?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妹妹对哥哥的好就行了!”
挂了电话,陈朔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挑,总觉得这妞有点怪怪的,语气里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让他隐约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午三点,曹雪明准时开着一辆香槟色的跑车停在陈朔的临时住处。
陈朔拎着个小行李箱,刚坐上副驾驶,屁股还没坐稳,曹雪明二话不说,抓起一个信封,啪地扔到他腿上。
陈朔低头瞥了眼信封,狐疑地问:“这是啥?”
曹雪明一拉手刹,一踩油门,跑车嗖地窜了出去,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她长发飞扬,目不斜视地说:“你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