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淼转身时,绣鞋碾碎了地上的月光。
林钰默默解下外袍披在她颤抖的肩头,两人踏出城隍庙的瞬间,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萧子毓攥着她遗落的发簪,将案上供奉的烛台狠狠砸向墙壁,飞溅的蜡油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泪痕。
“主子,当真要放她走?”清风望了一眼陈星淼离开的方向,迟疑的问道。
萧子毓凝视着庙门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她能去哪?倒是这个林钰,该好好查查了。”
夜幕下的马车里,陈星淼死死攥着车窗帘布。
林钰将温热的茶盏塞进她僵硬的手中,烛光映得他眼底的歉疚愈发清晰:“对不起,有些事我本不该瞒着你。”
“没关系,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强。”
陈星淼接过茶盏,她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突然轻声道:“只是我也好奇,林公子是如何知道我相公的身份和行踪的?”
林钰的手微微一顿,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马车碾过石子路,发出吱呀声响,却盖不过林钰喉间干涩的吞咽声。
他望着杯沿袅袅升起的热气,良久没有回应。
“公子应该不止是个教书先生这么简单吧?”
陈星淼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处,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半晌,他轻笑出声,那声音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陈姑娘聪慧过人,但我只是一介教书先生,没有其他。”
“教书先生刚刚居然能和清风过上几招?先生爱好广泛啊?”
林钰指尖摩挲着杯盏边缘,笑意未达眼底:“不过是幼时防身所学。”
哼,当她真是傻子吗?看来这个世界的人,还真是不可靠。
陈星淼微微挑眉,心中泛起一阵冷笑。
“幼时防身所学便能与萧子毓的贴身侍卫过招?先生真厉害。”
“再厉害,也不及萧子毓心狠手辣。”林钰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几上,看了看窗外,“到了。”
陈星淼撩起帘子,借着月光看到了门口上面丞相府三个大字。
林钰先一步跳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猜你暂时也不想回家,所以就带你回娘家吧。”
陈星淼走下马车,望着大门,她忽然想起成婚那日,爹爹和阿姐也是站在这门前,亲自送她出嫁
那时他们眼底的欣慰与不舍,此刻却化作利刃剜着她的心。
“进去吧。”林钰伸手欲扶,却被她侧身避开。
陈星淼踩着石阶拾级而上,绣鞋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门房打着哈欠探出头,看清来人后瞬间瞪大双眼:“二小姐?您怎么...”
“爹爹最睡了吗?”她声音沙哑,目光扫过门廊下积灰的红灯笼——那是她出嫁时挂的,如今褪色的绸缎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回二小姐,大小姐和老爷已经睡了,我现在就去通报!”
陈星淼抬手拦住门房,“不必了,我自己进去。”
她转身和林钰摆了摆手,独自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想想之前,她还满心等着攒够积分回家,结果现在却…被萧子毓耍的团团转。
可是她想不通,萧子毓明明还没黑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唉!小六还没有回来,瑶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好难啊,还是睡觉吧!”她脱掉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哀嚎道。
陈星淼刚闭上眼,突然听见窗棂传来细微的叩击声。
她警觉地翻身坐起,月光下,一个蒙着黑巾的人影倒挂在屋檐,正用匕首柄轻敲窗纸。
还未等她反应,黑影已灵巧地翻进屋内,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谁?”陈星淼抄起床头的发簪,声音虽镇定,指尖却微微发颤。
“是我。”萧子毓翻窗而入,扯下面罩。
“你还来做什么?”
萧子毓倚着雕花窗框,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唯有那双眼睛亮得瘆人。
他把玩着手中陈星淼遗落的发簪,簪头珍珠在指尖轻轻晃动:“我的娘子在哪我自然就在哪啊。”
“你!萧子毓你耍无赖是吧!”
“无赖?”萧子毓挑眉,突然欺身上前,将她困在床柱与自己胸膛之间,“还有更无赖的,娘子要不要试试?”
陈星淼脖颈抵着冰凉的床柱,发簪从指间滑落,在青砖上敲出轻响。
萧子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把玩发簪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颌:“你信我,还是信那个林钰?”
“我谁都不信,你松开我。”
“谁都不信?”萧子毓的拇指摩挲着她下颌,指尖的力道却骤然收紧,将她的脸抬起,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在他眼底映出两簇跳动的幽光,“那你信不信,我能让整个丞相府,在明日日出前化作火海?”
陈星淼被掐得生疼,却强撑着冷笑:“威胁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
话音未落,萧子毓突然将发簪狠狠刺入床柱,木屑飞溅在两人身侧。
陈星淼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想跑,萧子毓的另一只手却扣住她的后颈,滚烫的掌心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肤:“我从不威胁人,我只做给人看。”
远处突然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星淼感受到萧子毓的身体微微一僵,知道他在分神留意外面的动静。
她猛地抬起膝盖,却被他早有防备地避开,反手将她的双手按在床柱上,“还想逃?”
“萧子毓,你真是个疯子!”陈星淼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疯子?”萧子毓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贴上陈星淼的,“我就是个疯子,所以你信不信我可以送丞相府所有人下地狱啊?”
冷静,一定要冷静,小反派越是这样越不能激怒他。
陈星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扯出一抹颤抖的笑意,声音放软得近乎讨好:“相公,他们都是我在意的人,所以你不会的对吧?我知道你最好!”
???
萧子毓不解的蹙起眉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娘子这变脸的速度,倒是快啊。”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着,陈星淼眼睫轻颤,指尖试探着抚上萧子毓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