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的计谋如同一剂烈性毒药,让整个龙国的舆论彻底陷入了癫狂。
各大报纸的销量节节攀升,头版头条全都是关于“闽州王”刘文锋的“深度剖析”。
有的报纸甚至制作了专题,从刘文锋在石庄杀俘虏,一路分析到他“不费一兵一卒”收复闽州,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一切都是刘文锋为了登基称帝而布下的惊天大局!
一幅流传甚广的漫画上,刘文锋身穿十二章纹的龙袍,左脚踩着霓虹的太阳旗,右脚踩着龙国的青天白日旗,背景是闽州总督府,府门上挂着“新朝”的牌匾。
他一手拿着滴血的军刀,一手托着一个骷髅头做成的酒杯,脸上是狰狞的笑容。
这幅画的冲击力,远胜过千言万语。
愤怒、恐惧、背叛感……种种情绪在民众心中交织发酵。
那个刚刚被他们捧上神坛的民族英雄,转眼间就可能变成一个比霓虹人更可怕的独夫民贼。
“国难当头,他竟然想学袁大头!”
“我们不能让历史重演!绝不能让龙国再出现一个皇帝!”
在军统特务的暗中推波助澜下,激昂的口号响彻在各大城市的街头。
而风暴的中心,无疑是正在进行大规模工厂搬迁的津门。
数以千计的大学生、市民和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将津门海防司令部围得水泄不通。
“打倒新军阀刘文锋!”
“反对分裂国家,誓死扞卫统一!”
“刘文锋,滚出来给全国人民一个解释!”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由士兵组成的人墙。
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块,雨点般地砸向司令部的大门和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
海防司令部内,李云龙的办公室里充满了火药味。
“司令员!司令员!你听到了吗?”李云龙几乎是吼着对着电话喊:“这帮狗崽子已经疯了!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你赶紧下命令,让老子把那两门155榴弹炮拉出来,给他们来一轮齐射,我保证他们立马就老实了!”
电话那头,刘文锋的声音依旧平静:“老李,守住大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一枪。”
“不开枪?司令员,我的兵的脑袋都快被石头开瓢了!”
李云龙急得直跺脚:“这帮刁民,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们就是想逼你开枪。”刘文锋的声音冷了下来:“只要你开了第一枪,明天全国的报纸就会说我刘文锋血腥镇压爱国学生,屠杀无辜民众。这个帽子,你想让我戴吗?”
李云龙瞬间哑火了。他虽然粗,但不傻。他知道刘文锋说得对。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李云龙憋屈地说道。
“耗着。”刘文锋的语气不容置疑:“派人去把受伤的弟兄换下来。告诉他们,忍住。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会跟他们连本带利地算回来。”
挂断电话,李云龙一拳砸在墙上,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传我命令!”他对着门外吼道:“一营的,把二营的换下来!告诉弟兄们,都给老子忍住了!谁他娘的敢先动手,老子就地枪毙了他!”
“但是,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让那帮兔崽子冲进来,老子也毙了他!”
门外的士兵轰然应诺。
李云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戎马一生,打过军阀,杀过鬼子,从来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
渝城,代立的办公室。
气氛与津门的剑拔弩张截然相反,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局座,高!实在是高啊!”情报处长李德胜满脸谄媚地递上一杯热茶:“您这一招‘黄袍加身’,真是釜底抽薪,直接把刘文锋给将死了!”
代立靠在舒适的沙发椅上,手里把玩着两颗玉石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现在津门那边情况怎么样?”他慢悠悠地问道。
“哈哈,局座,就跟您预料的一模一样!”李德胜兴奋地汇报道:“我们的‘火种’已经把学生和市民的情绪全都点燃了。”
“现在海防司令部门口聚集了上万人,把门口堵得死死的。李云龙那个莽夫,气得哇哇叫,但就是不敢开枪。”
“他不敢。”代立冷笑一声:“刘文锋只要还想在龙国混,就不敢背上屠杀民众的罪名。”
另一个心腹凑上来说道:“局座,现在全国的舆论都对我们有利。上峰那边已经接到了几百封联名电报,都是要求严惩‘国贼’刘文锋的。”
“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可以请上峰下令,组成中央调查团,进驻津门和闽州,调查刘文锋‘通敌谋反’的罪证?”
“不急。”代立摆了摆手,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现在火候还不够。要等。等津门的局势再乱一点,等到刘文锋的部队和民众发生流血冲突,等到他焦头烂额,自乱阵脚。”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名正言顺地去接管他的地盘。”
“局座英明!”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代立看着窗外的山城景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文锋众叛亲离,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觉得,这一次,这只猛虎的獠牙,终于要被自己亲手拔掉了。
……
闽州总督府,作战会议室。
巨大的沙盘旁,气氛凝重如铁。
刘文锋的几个核心将领,周卫国、赵刚、杨勇,以及刚刚从川省赶来的田城,都聚集在此。
李云龙打来的电话开了免提,他那暴躁的吼声和外面鼎沸的人声,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
挂断电话后,杨勇忧心忡忡地说道:“司令员,津门那边快顶不住了。弟兄们的情绪也很激动,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田城刚从川省过来,对情况了解不多,但听完汇报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司令员,我刚从津门过来,搬迁工作已经基本停滞。渝城这一手,是想彻底瘫痪我们的行动,用心极其险恶。”
赵刚作为主管正治工作的,对局势的判断更为深刻。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神情严肃地说道:“司令员,各位,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次危机的核心,已经不是简单的舆-论-攻-击了。”
“‘称帝’这个罪名,触动的是这个国家最敏感的神经。它否定了我们抗战的合法性,动摇了我们部队存在的根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如果我们不能妥善处理,不仅工厂搬迁会失败,甚至我们内部,都可能出现思想混乱和分裂。这才是代立最想看到的结果!”
所有人都沉默了。赵刚的话,说到了问题的要害。
枪炮再利,也打不散人心的疑虑。
一直沉默的周卫国开口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情绪激动,而是冷静地分析道:“司令员,渝城这次的目标很明确。第一,利用舆论逼停我们的工厂搬迁。”
“第二,以此为借口,扣下承诺给我们的二十万兵源。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逼您犯错。”
“无论您是选择血腥镇压,还是选择退缩让步,他们都有后手等着我们。”
他看着刘文锋,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一个死局。我们现在,就处在风暴的中心,进退两难。”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文锋身上。
他是这支部队的灵魂,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只要他不倒,天就塌不下来。
刘文锋静静地听着所有人的发言,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碧波万顷的大海。
海面上,几艘崭新的驱逐舰正在巡航,那是他一手打造的无敌舰队。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会议室里的空气都快要凝固。
终于,他转过身来。
那一刻,他眼中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锋的寒芒。
“他们想要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所有人心中的阴霾。
“好,我就给他们一个解释。”
他环视着自己的心腹爱将们,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赵刚。”
“到!”赵刚立刻立正。
“拟一份通告,发给全国所有的报社,还有那些外国记者。”
刘文锋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告诉他们,三天后,我刘文锋,将在闽州,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司令员,这……”周卫国有些迟疑:“在风口浪尖上开记者会,这太冒险了!他们肯定会准备无数刁钻的问题来围攻您!”
“冒险?”刘文锋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和强大的自信:“他们以为这是对我的审判?错了。”
他走到地图前,伸出手指,重重地敲在闽州的位置上。
“这是我的主场。”
“他们把舞台给我搭好了,把观众也给我请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属于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兴奋。
“传我的命令。让全世界都来听一听,看一看。”
“看看我刘文锋,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