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像是病要好了,倒像是……
房妈妈不敢多嘴,何氏现在年纪越大,就越不喜欢别人反驳她,也更迷信,对之前上门的那个大师言听计从。
还好李妈妈的事,夫人没让大师插手,否则,唉。
“难不成是药的剂量不够?”
何氏唇角绷紧,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着几分迟疑,眼角细纹随着抿唇的动作更深了些。
房妈妈眼见着何氏越想越歪,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会不会是道长……”
“不可能!”
何氏知道房妈妈在想什么,她连声开口打断,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脸色都又沉下来。
归根结底,她不相信亦或是不敢相信,道长会害她。
只能说,何氏母女俩在某些方面是相像的——对自己认定的事偏执得可怕,绝不允许旁人对她产生质疑。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她就算原本不是这样刚愎自用的性格也养成了。
“先断了药看看吧。”
她扶额,按了按发涨的侧边青筋。
但话说回来……
云湘是她的亲生女儿,何氏毕竟不敢拿自己亲生女儿开玩笑。
何氏不是白活这么多年,房妈妈能觉察出来的,她也自然能感觉出事情的蹊跷。
椅子上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锦纹。
正屋内安静时,何氏忽地眼神一动,想起了另一则事:“云让这几天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房妈妈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沉稳说道:“公子这些天都没跑出去,一直待在房里温书,没闯出祸事。”
“是吗?”
何氏能不知道她这个儿子的性子,活脱脱一个浪荡子,若不是老爷这些年就他这一个儿子,云家的家产还不知道留给谁呢。
自从上次云让在云兮的“葬礼上”发疯,何氏和云老爷就让人强制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关了整整两个月。
期间何氏心疼得紧,说不清多少次悄悄派人送吃食,又让房妈妈去劝他给云老爷道歉认错,可那逆子愣是不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这个妹妹有多关心呢。
何氏冷笑一声,眉头压眼,显得整个人更加冰冷。
云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这些日子里,若不是她一直在老爷面前打掩护,这孽子早被看中脸面的云老爷打得半死不活。
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想到云让和云老爷并不相似的面容,何氏心头一沉,随即莫名狂跳。
“云兮那小贱人回来的事瞒住,千万别让公子和老爷知道,明白了吗?”
房妈妈掐了掐手心,讷讷道一声“是”。
殊不知,被何氏下令一定要瞒住的消息此时已经传到了云让的耳朵里。
“你说,母亲和房妈妈说云兮没死?”
“是,二公子,千真万确,奴婢凑在那房门口听,一个字都不漏的。”
千瑜站在书桌前,微微低头,不敢看椅子上坐着的人。
只见桌子后的男子斜倚在漆黑的椅子上,半幅袍角垂落在地,沾了尘灰也不去拂。
素来束得齐整的发冠松散,几缕乌发垂在他苍白的颊边,衬得眼下淡青愈显。
千瑜能很清楚地听到公子的指节扣着半空的酒壶,玉扳指磕在壶身上,一声轻响,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