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
白家祖宅的铜钉大门在那年秋天再也关不上了。
当夜,白家祠堂梁柱突然断裂,砸碎了供奉三百年的青玉圭——这是洪武年间御赐的传家宝。
白家人财两空!
白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污辱?
之后白老爷悬梁自尽,夫人一病不起,不几天也跟着去了。
更可恨的是铁家趁着白家没了主事人,大肆吞并白家商号、家产。
消息传回匪巢,白玉香攥着铁立当初送的那块玉悲痛欲绝。
一是土匪头子胁迫,二是为了隐忍报仇雪恨,白玉香决定委身梅花山土匪贼首做了压寨夫人。
白玉香答应留在梅花寨那夜,三十六座土匪哨塔都挂起了红绸。匪首将浸透女儿红的匕首插进喜烛,火苗\"嗤\"地窜上她嫁衣金线。
但独眼张根本不相信白玉香这样的国色天香居然会同意嫁给自己,他算定她是为了留在自己身边伺机杀掉自己。
做匪的从来都是有杀人之心,更不缺防人的心思。
独眼张掀开左眼罩露出黑洞洞的窟窿:\"多年前你爹捐钱剿匪,这眼睛就是官军火铳轰的,现在我要了你,算是一账抵一账!
还有一件事我要让你知道个明白,绑你们都是铁家花了大钱、找我商量好的,为的就是夺你们白家家产!\"
白玉香腕间铁链撞在鸳鸯榻上,铜钩挑断了床帐流苏。
红烛被扑灭,独眼张扑了上去,白玉香的嫁衣被扯破、头发被扯乱……
独眼张得逞了,就当他清疲力尽而又心满意足地仰面呼呼睡去的时候,白玉香裸着身子起来,从枕下摸出一根精钢焟钎,狠狠插进他的喉咙。
闻声冲进来的二当家草牤子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早把独眼张腰里的盒子炮抄在手中的白玉香用枪指着他的眉心:\"告诉弟兄们,大当家醉酒玩枪,不小心走火把自己打死了。\"
自此,山寨议事厅的虎皮交椅铺上了白家云锦。
白玉香把铁家当初送来的婚书裁成引火纸,点燃了第一杆烟枪。
她给土匪们定下新规:劫掠别人的东西要和山寨分成,但只要是铁家的东西,谁拿到算谁的!
铁家在苏州的产业就遭了殃。
铁家老宅被砸了明火,一众土匪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铁家父子从上海赶回来,花重金请了警察局、保安团剿匪,但这个世道警匪一家、兵匪一家,兵来了、警来了,却都是出工不出力,敷衍塞责。
——白玉香派得力手下给警察局长、保安团长送了信:“拿下铁家,半数家产相赠!如果执意相剿,咱就不死不休,请务必保护好你们的家人老小……”
血洗铁家那夜,上海滩下了十年未遇的暴雪。白玉香穿着猩红呢子大衣,胸前别着铁家当年送的钻石胸针,身后三百土匪皆着白衣——用的是铁氏纱厂被劫的三十匹英国细棉布。
\"少夫人…….不,大当家!\"铁家的管家瘫在罗马柱下,看着白玉香用铁家祖传的武士刀切开留声机。
当着铁镇东的面,二当家草牤子用匕首把铁立的十个指头一个一个切下来,嘴里塞着麻胡桃的铁少爷一次又一次昏死过去,又一次又一次被冰水泼醒!
两个手掌被切成了鸭蹼,接着是两只眼睛:烧红的铁针缓缓地插进去……
血水混着焦臭让人几乎呕出来。
铁镇东疯了,两眼呆滞、嘴里流着口水、裤子里屎尿横流。
土匪们挑了他的手筋、脚筋,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最后,汽油浇透巴洛克式旋梯,白玉香扔出的打火机镶着铁立求婚时的红宝石。
白玉香站在烈焰中前,风雪卷着灰烬扑向黄浦江,对岸纱厂的汽笛声宛如丧钟。
他将从白家拿到的东西一分为三,一份分给手下的弟兄们,两份给了警察局长和保安团长:“为不给两位长官添麻烦,我准备带着家父家母的遗骸回老家,江湖一别,自此不见!”
警察局长和保安团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尊瘟神!
但二当家草牤子却看上了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也不嫌她不是完璧之身,和她拜了堂,带着几个亲信随她回到原籍河南。
伏牛山里有个外号“六月雪”的土匪头子,白玉香重新安葬了白先生夫妻,和草牤子一起投奔了“六月雪”。
后来,大当家“六月雪”一病不起,临终时宣布由草牤子接任他的位置。
就在白玉香怀了孩子,在山寨静养的时候,有一天草牤子出山“做买卖”,出门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成了血人。
跟着草牤子一起出山的二当家说:“买卖本来做的很顺手,但老大突然被一颗流弹击中!”
伤口在后背上,足有碗口大,抬回来的时候,几乎流干了血的草牤子只剩下一口气,最后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了。
山寨里开始人心浮动,特别是二当家对她这个大当家夫人处处掣肘。
就在白玉香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天夜里,二当家孬孩闯进她睡觉的屋子:“答应我的条件,我保你安安稳稳坐在大当家的位子上,否则,你和你肚子里的娃娃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玉香不怕死,可她却想留下丈夫草牤子的骨血!
人一旦有软肋,就会受制。
为了保住丈夫的遗腹子,他只能偷偷委身于二当家……
谁知道这个二当家占有了她之后,不但没有扶她上位的意思,还以老大自居,下山劫掠也不再区分贫富良莠,眼见着丧了良心!
还有弟史们在背后偷偷议论:大当家是被人从身后打了黑枪!
打黑枪的人是谁?
草牤子死了,谁是既得利益者就是谁在背后下的手……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白玉香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怀了孕了女人。
都说为母则刚,为肚子里的孩子,白玉香只能选择隐忍。
其实,自打草牤子出事,她心里就猜到了是自己人下的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糟,她的付出更是让人蚀骨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