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男人手上力度合宜,“我的头上都给你爬,他们听你的话,也是应该的。”
这是二公子怒而离场前说的话,又经谢云章的口说出来,闻蝉只觉得好笑。
疲惫的身子刚放松下来,男人的手便不老实,隐隐开始越界。
闻蝉也不制止,只伏在丝枕上问:“你每日上差就不累吗?怎么日日有这样好的兴致?”
在这些床笫事上,他好似永远都不知满足,且永远都能找出些新花样来。
每回闻蝉刚有些习惯,便又被他弄得面红耳赤。
今日,干脆被他抱起来,连床上都不能躺了。
“夫人明知我兴致好,怎么每日还给我食补不断?我还以为,是夫人不满意呢。”他嗓音低哑得撩人。
闻蝉只能尽力抱紧他肩身,“我……我还不是,怕你,不顾惜自己身子……”
“你当自己多少岁?过了年,二十八了,再……再减个十岁,我倒是可以,不管你。”
听她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谢云章唇角扬起,“那杳杳怎么不想,我十七八岁时,从来清心寡欲,可不曾对你下过手。你今日在厅里算账算得那样明白,怎不知旧日欠下的账,也是要还的。”
“谁欠你的账!你……你好不要脸!”
闻蝉气得抬手去打他,却忘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时身子歪斜往下坠了几分,还好有他稳稳托着。
谢云章见她气急,唇畔笑意更深,咬着她耳朵劝:“省着力气骂,还得还债呢。”
……
云销雨霁,闻蝉又趴回了床榻上。
眼睛都睁不开,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却还念叨着:“今日太忙了,回来还没去看过阿绥……”
谢云章起身披了衣裳,“我去看。”
自打闻蝉重新掌家以来,她能分给女儿的精力自然而然便少了,他这父亲来看女儿的次数也自然而然变多了。
但谢云章又很清楚,自己对女儿出于责任更多,不像闻蝉,对女儿有天生的爱。
他以为这种责任大过爱的情形,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女儿渐渐长大,相貌明朗,会跑会走了,谢云章作为父亲的爱,终于姗姗来迟。
无他,小阿绥和闻蝉生得实在太像了!
谢云章好似又得到了一个“返老还童”的闻蝉,父爱也开始熊熊燃烧,每日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抱女儿,一闲下来不是教她读书写字,便是换着花样哄小女娃开心。
“杳杳你看,她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闻蝉也不知自己是第几回听到这话,看男人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甚至让小阿绥骑到肩头,突然也开始回敬他:
“当初谁叫我别生的?”
玩闹中的阿绥在父亲宽阔的肩头俯下身问:“爹爹不想要阿绥吗?”
吓得男人赶紧把孩子抱下来,“不听不听,你娘亲胡说的,爹爹最喜欢阿绥了。”
回过头又对闻蝉道:“孩子如今大了,别说这些没轻没重的话。”
闻蝉又暗暗想着,当初是谁把女儿的口粮都抢完了,现在倒教训起自己来!
不过闻蝉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愣愣瞧着他抱女儿的姿态出神。
想到很小的时候他抱着自己,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吧?
总归父女感情加深,是件好事。
可闻蝉也没能高兴几个月。
女儿越长越大,到了最能跑能跳,调皮捣蛋的年纪。
闻蝉本不想太束缚她,拿三从四德压着她,可谢云章对女儿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叫她这做母亲的不管根本不行!
“爹爹!娘亲又凶我!”
样貌生得相似,闻蝉发觉她这性子跟自己真是一点都不像,乖张得很,净会动些歪脑筋,还很知道给自己找靠山。
“你不必投靠你爹爹,就让他来做做主,我就一个没看住你,谁准你威逼下人抱你出府玩儿的!”
谢云章已经把孩子抱起来,闻言挑眉,“阿绥真跑出去了?”
小妮子很知道谁溺爱自己,两条短短的手臂环住父亲颈项,“阿娘实在太忙了,我在院子里又没玩伴,就想出去看看,是阿绥不好,惹娘亲生气,阿绥下回不敢了,爹爹快劝劝娘亲吧!”
谢云章当即笑道,“好了好了,女儿都知错了,你也别气了。”
“知错?她每回都这样说!仗着你给她撑腰,下回还敢!”
每到这个时候,男人便不得不叫人把女儿抱走,先哄一哄闻蝉,再回头给女儿讲道理,促着娘俩“握手言和”。
过程很艰辛,但他乐在其中。
闻蝉忽然有些理解了忠勤伯,想着李缨小时候,他这做父亲的定然也像谢云章这样,千疼万宠地溺爱着女儿。
也难怪自己当初半路回家,他对自己生不出情谊。
说起李缨,若说小阿绥最大的靠山是谢云章,那第二个靠山便是李缨这小姨了。
每回李缨一来,不是教她骑马,就是教她刷枪的,小阿绥跑起来就跟跑疯了似的,半点不见大家闺秀的仪态。
可不知是不是好事,闻蝉发觉女儿心眼奇多,惯会装模作样。
那日领着她去太子私邸拜见太子妃,她落落大方言语得体,叫太子妃拉着她的手连声赞叹,又说:
“我同你母亲交好,待你长大了,你能给我做儿媳就更好了!”
吓得闻蝉赶忙给女儿使眼色,好在小阿绥够聪明,看懂母亲眼色,没再奉承下去。
“娘亲不想我给太子妃做儿媳吗?”回程的马车上,小阿绥才问。
闻蝉拉着她的手,郑重道:“阿绥若是给太子妃做儿媳,将来便要入宫,宫里规矩多,见家人也难,娘亲自然不盼你到里头受委屈。”
“不过喜欢什么男子,要等到阿绥长大,看你自己的意思,若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兴许也会愿意为了他,去忍受那些规矩。”
小阿绥眨眨眼,也没露出特别惶惑的神色,只说:“阿绥不喜欢规矩多,也不想为了谁去忍规矩。”
闻蝉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女儿的心,比自己更无拘无束。
她果真如自己期盼的那样,比自己更幸福。
这样想着,便又不得不为她的以后,国公府下一代接班人苦恼起来。
闻蝉和谢云章本有些看中大公子谢承宇的嫡子,可就在他十九岁那年,打消了这个念头。